鈴木咲聽到三日月宗近那麼慎重的叫她名字,幾乎是下意識的收斂起笑意,露出警惕的神色。
她可是不會忘記之前三日月在本丸裏怎麼翻雲覆雨的,那次鍛刀的事,她話都說到那種程度了,竟然沒有在本丸引起什麼波瀾,而是平穩過去,想也知道是誰的功勞。
平時倚老賣老,裝瘋賣傻的家夥,一旦變得嚴肅起來,可不是什麼好兆頭,至少對於她來說絕對不是。
她現在還不想完全和三日月宗近撕破臉,畢竟她想讓他去做的事還沒有開始,雖然她覺得為了這一本丸的付喪神他仍舊會去做。但不管什麼事,認真去做和敷衍去做是兩碼事。
看到審神者臉上自然而然流露出的警惕神色,三日月宗近近乎無奈的歎了口氣,他們家主人防備他至此呢。
其實也不是不能理解,人心總會下意識的防備那些會傷害他的事物,他對於他們家主人來說就是如此。
而且以她現在比更強的警惕心,更不可能輕易放下防備,哪怕在不久之前在戰國的時候他們也曾短暫的同心協力過也一樣,她不相信他不會傷害她。
之前,三日月宗近是無所謂,本丸的審神者來了又去,每個都是匆匆的過客,就像他自己說的,和他又有什麼關係呢,他並不在意。
然而現在卻不一樣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家主人在他心底已經並不僅僅隻是本丸的過客,不是毫無關係的人。
經過戰國的那次出陣之後,他更能肯定,她就是不一樣的存在,雖然他不知道這個不一樣到底是哪裏不一樣,但他無需深究,隻要知道她對他來說是特別的就夠了。
人心總是貪婪的,擁有了人心的付喪神也是一樣,不在意的時候怎樣都無所謂,在意了之後就想要對方也回以同樣的在意,甚至想要更多。
所以才歎過一口氣之後,三日月宗近看向鈴木咲的眼神異常的溫和,溫和得近乎溫柔了,“主君之前說過,就想要看我難受的樣子?”
“是啊,”鈴木咲哼笑了聲,眼睛卻是盯緊了三日月宗近,“這可不容易呢,你在意的東西可不多。”頓了頓,“月亮畢竟無心,隻是反射太陽的光芒而已。”
但是最後是他自己把把柄送到她手裏,隻是不送又能怎樣呢,她早晚都會知道的,隻要他護著這一本丸的付喪神,她遲早都會知道的。
三日月宗近不讚同的搖頭歎氣,“就算月亮隻是反射太陽的光芒,也並非完全的無心無識,隻是太陽的光芒太熱烈,比較起來月亮都太不起眼了而已。”
所以你是想說月也有心嗎,“這樣說也沒錯呢,你看,我現在不是看到月亮的心在哪裏了嗎?”鈴木咲沒有反駁三日月宗近,而是順著他的話說,畢竟她可是看了好戲,當然要大度一點。
“並非僅僅如此,”三日月宗近對上鈴木咲的眼睛,眼底初升的新月盈盈微光,“太陽的光芒,也會照進月亮的心底的,月亮也不僅僅隻是反射太陽的光芒而已。”
鈴木咲越聽越覺得有些不對,她也懶得和三日月宗近繼續雲裏霧裏的說話了,有什麼話直說就好了,“你到底想說什麼?”
三日月宗近微微揚了揚唇角,語氣卻是輕歎,“對於整個本丸來說,隻有本丸的主人才是最重要的。”
鈴木咲剛皺起眉頭,“本丸的主人不就是……”她說著突然像是反應過來什麼,隨即驀地瞪大眼睛,雖然她從十年後回來一直覺得自己隻是這個本丸名義上的主人,付喪神們並沒有真正拿她當主人,但就算是名義上的主人,本丸的主人也隻有審神者,所以三日月這句話的意思是……向她示好?
看著審神者臉上流露出的驚駭神色,三日月宗近嘴角的笑容更盛,他就知道他們家主人肯定能明白他的意思的。
然而下一刻,他們家主人卻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樣捂著眼睛大笑出聲,“哈哈哈哈哈哈……”她幾乎笑得說不出話來,卻還勉強開著口,“這大概是我這輩子,哈哈,這輩子聽到過,聽到過的最好笑的笑話了。”三日月宗近?三日月宗近!那可不是別的其他的付喪神,而是三日月宗近啊。
三日月宗近逐漸收斂起嘴角的笑意,溫和的話音卻沒有改變,但也僅僅隻是話音溫和而已,大概隻有挖掘到心底深處,才能顯現出深藏的無奈和某種尖銳的痛,“主君為何不相信呢?”
半晌,鈴木咲似是終於笑夠了,她放下捂著眼睛的手,看向三日月宗近的眼底沒有絲毫笑意,隻有比平日更冷的犀利,“從前有個孩子,總是叫著狼來了,一次兩次,村民們總是及時跑來救他,孩子因為村民的奔忙而高興得手舞足蹈,到後來真的狼了,孩子再次大喊的時候,你猜還有沒有人來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