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起做了一個夢,他夢見自己變成了一個陌生人,待在一名將軍身邊,陪他度過了數年時間。
夢中,他忘記了自己的過去,忘記了自己的來曆,一醒過來就發現自己成了這名將軍的副官,化名賈勇。
或許是因為他失去了很多記憶的緣故,做事時總是笨手笨腳的,有幾次還差點兒釀成大錯,多虧了將軍的補救。
將軍表麵上看上去十分冷漠,心腸卻並不壞,對待自己的屬下也格外照顧,有時還會將秦王發賜給他的獎勵拿出來用作軍餉,將軍說他不需要這些身外之物,但他不信,世上哪有人會嫌自己錢多的?
士兵們暗地裏對將軍又懼又愛,懼怕,是因為將軍行事果斷殺人如麻,愛戴,則是因為將軍從未打罵過他們,甚至戰術失利時還會主動向大王請罪,將一切罪過攬在自己身上,不會遷怒他們。
其他將領跟將軍比起來,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那些人給他提鞋都不配,因此很多秦國士兵都爭著想成為將軍的士兵。
隻不過,等他們到了將軍手下跟著他征戰幾年,愛戴中就會不自覺地生出一絲恐懼。
將軍實在太冷靜了,無論是征戰還是下令屠殺,將軍給他們的印象仿佛就是一尊活著的雕像。
但化身賈勇的他並不這麼想,他是將軍的副官,跟將軍接觸的最多,也最為了解將軍他不為人知的一麵。
比如,將軍不喜歡喝酒,對外他常說是因為喝酒誤事,隻有身為白起將軍副官的賈勇知道,將軍他不是怕喝酒誤事,他是酒量低,基本上屬於三杯就倒的那種......
上次將軍在大王勸酒下喝的酩酊大醉,賈勇就一直陪在他身邊,那次,喝醉的將軍跟他說了很多話。
他說他一點兒都不喜歡戰爭,他說他討厭殺戮,他還說,他希望看到一個和平盛世。
秦昭王是個有抱負的人,打算一統六國,建立真正的和平盛世,這也正是將軍所追求的,於是兩人一拍即合,將軍為他攻城略地,秦昭王負責打理好被他打下來的城池。
城池裏的士兵已經被他們殺了個幹淨,當地鄉紳和富豪一直不肯老實,各種不配合,對此,將軍送給他們的隻有一個字——殺!
鄉紳富豪們是那些地方的地頭蛇,以前統治這裏的那些官員也不敢將他們得罪的太狠,然而將軍不怕,他將這些人殺了個一幹二淨,直到這些城市裏隻剩下大秦的聲音。
秦昭王沒讓將軍失望,在他的帶領下,秦國越來越富強,在六國之中也是數一數二的大國。
伴隨著這個過程的是,將軍手上的冤魂越來越多,多到他自己都數不清的地步。
外麵的人送給了將軍好多個名號,有人叫他殺神,有人叫他人屠,更多時候,人們喜歡稱呼他為劊子手。
將軍笑了笑,將這些稱號與怨恨統統收下,其實裏麵很多人並不是他殺的,是秦昭王借著他的名頭處理一些不聽話的人。
將軍不在乎這些小事,他身上的罪孽已經夠多了,也不差這一點兒。
賈勇將這一切重頭到尾看在眼裏,將軍的痛苦,將軍的彷徨,從最開始的動搖到最後的堅定,他的心正逐漸變得冰冷,卻始終保留著最後一絲柔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