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靈魂(1 / 3)

按著唯物主義者的說法,人是沒有靈魂的,沒有什麼前生來世,人死後無非是一堆灰。再按著唯理主義者的說法,人也是不需要什麼信仰與傳統的,隻需憑著人類理性,就能建構起一個至高無上的理想社會出來。於是,經過了幾十年的努力,我們把靈魂批勃於封建主義的迷信,把信仰歸納於西方社會的欺騙,我們推翻了舊的宗教,立起於一個新世界的宗教:科學誰反對於科學,誰必然無知,誰對科學提出懷疑,誰必然淺薄。於是科學也不光是科學本身,更成了政治上的判斷標準,分割對錯的利刃。誰擁有科學誰就是真理,誰失去科學必然被排斥。到今天,我們最終成為一個單純的人,一個單純到不知到生的意義死的內涵的人;一個單純到除了物質利益就不知道其它精神的人;一個單純到對自己的傳統一無所知的人;一個單純到上麵說什麼就信什麼,別人說什麼就是什麼的人;一個單純到沒有自己的思想沒有自己的語言的人

這是人類的悲哀,但更悲哀的是人類不覺為悲哀人們隻須當好這社會運轉體係中的一分子,自循其職便以為能平安生活,於是對一切不公平非正義都保持著冷靜的距離,卻不知這樣雖然在時間上能延緩他們自以為安全的生活,卻在概率上增大自己不幸的可能。今天不幸的是他,明天就有可能是你。昨天還是不可能的事情,今天就已經能忍受,明天就正常,後天就要為之歡呼;昨天還認為不好的事,今天便被理解,明天就被視為理所當然,後天就成了楷模。我們不但要去騙別人,我們還要去騙自己,到最終我們還要誰也不相信這隻是一種謊言,而是真理,於是我們用著真理去反對真理。

群氓------莫斯科維奇與培德這樣說到:“群氓是掙脫了鎖鏈的民眾,他們沒有良知,沒有領袖,也沒有紀律,他們是本能的奴隸。”“群氓具有的特征包括非常的偏執,可怕的敏感,荒唐的自大和極度的不負責任,其原因就是國灰他們過分自負,過分狂熱,對群氓來說,在恐懼和興奮,“萬歲……”.與“打到……..”的呼喊之間沒有任何中庸之道。”曾經我們也這樣群氓過,不但群氓,還群瘋,群鬧,群狂過,但那可怕的激情隨著時間冷卻後,卻是麵對一切的冷漠無衷與徹底的自私自利。我們不再在乎謊言,但我們卻用不相信去繼續維持謊言。我們不再相信理想,但卻用虛假來繼續宣誓。群氓是可怕的,因為很可能我們就是其中之一,群氓是恐怖的,因為每個人都長成一樣,沒有差異,無論是納粹集會中狂熱的人群,還是瘋狂打砸的紅衛兵,無論是宗教裁判所裏維護正義的神聖的單純,還是法國大革命自以為掌握著真理的暴力革命

坍塌,陷落,崩潰,一場社會的變動,最終達成了人性毀滅的地震,傳統成為過去,精神成為斷層。沒有人再對自己負責,人們隻對利益負責,沒有人再相信良知,順從於環境整體性的墜落。人們服從,屈從,認從,在一個異化人類的社會裏,把自己委屬於一個純粹物質的地位,對於一切正義,真理,自由、公平,莫不報以恥笑而拋棄,莫不報以恐懼而加以遠離。我們往往可以很精明的盯著個人的私利,但卻對那社會發展的整體趨向,保持著可怕的無知。我們否認一切,懷疑一切,我們是如此精明,不再相信任何騙人的謊言,我們又是如此的愚蠢,也不再相信任何真理。在我們的自負裏,我們將把謊言與真理等同,隻接受任何一個能給我們現實利益的人。喧囂與狂熱,爭鬥與掙紮,生存與博弈,人們除了現實的利益外,以無力再顧暇其它。可怕的生活啊,一種思想可以統治所有人的思想,一種語言可以代替所有的個人語言,一種行動可以安排所有人的行動。每個人都在這種異化裏出力,每個人都在這種異化中承受,人雖然身受其害,但又能抱怨什麼?這不就是你親自付出維持著的環境嗎?每個人都成為一種符號,人不再曾為人,人成了一種物質工具,實現某種利益的工具,維持著某種環境運行的工具,人們被剝奪了一切屬於人的東西,隻允許保留著成為道具的作用和物質的消費。

陀思妥耶夫斯基曾經說過這樣一句話:不信神,就什麼都信。我們被教育信仰是迷信,物質是現實,我們被宣傳傳統是糟粕,理想是主義。到今天,我們放棄了靈魂的歸屬成為欲望的奴隸,我們放棄了個人的獨立成為集體的附屬。我們被稱之為群體的人民,而不是獨立的公民,我們可以被別人代表,而自己不能代表自己。我們為了生存必須去學習各種理論,仿佛沒有理論我們就不能生存。我們在說話時必須加上一大段定語,好像定語比主語還重要。我們在各種問題上必須表態,而給你的選擇隻有一個。你還沒有舉手,就已經說你讚同,你還沒有說話,就已經宣布你同意。我們把剝奪叫做代表,失業叫做下崗,強拆叫做開發,昭雪叫做上訪,維權叫做暴動,屠殺叫做清場,冤獄叫做穩定,強奪叫做保障,汙染叫做事故,漲價叫做興昌,欺騙叫做誠信,貧困叫做小康,迫害叫做勞教,專製叫做法律,極權叫做民主,奴役叫做自由封鎖叫做言論通暢,一言堂叫百花齊放,人民為他服務叫做為人民服務,個人權利的喪失叫人的解救,看不起病上不起學叫改革,貪汙腐敗叫中國特色,權貴壟斷叫市場經濟,用權勢駕馭人民說成是人民掌握權力,愚民洗腦叫做人的解放;我們把真理說成謊言,謊言說是真理,我們把謊言當成理所當然,真理反而看作異端邪教,我們冠冕堂皇行使著罪惡,卻把維護公義稱之為防礙正常,我們顛倒黑白混淆一切是非,我們緘默其口俯拜其首,我們習慣了虛假害怕真相,我們形式上被肯定,實質上被否定。因為我們都成為謊言的俘虜,不得不篡改曆史,歪曲現實,虛構未來,捏造一切統計數據。

哈維爾曾說到:“它假裝不存在一個無孔不入和無法無天的警察機器;它裝作尊重人權,從不迫害任何人;它假裝什麼都不怕;它假裝從不弄虛作假。人們毋須相信這一切神話。但他們不得不裝成篤信不疑的樣子,至少對一切都默許、忍受,隨波逐流。這樣,每個人都隻能在謊言中求生。人們不必去接受謊言,他們承受在謊言中和與謊言為伍的生活,這就夠了。就是這樣,人們確認了這個製度,完善這個製度,製造了這個製度,這個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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