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玩和喜歡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他在縱馬回宮的路上就想好了,這一次再也不放容嬰出去。
華美的宮殿已經建好,伺候的宮人也都經過了嚴格訓練,萬事俱備,隻等著歸巢的鳥兒。
他知道自己做的是什麼驚世駭俗的事,可那又如何呢?他就是一個滿心殺戮,浸泡在鮮血裏的瘋子呀。為什麼要和瘋子講道德呢?
容桓想到這裏,沉悶的心思一掃而空,連指尖都變得愉悅起來。
他垂眼看著被鎖在自己懷中,雙目緊闔的少女,輕輕笑了笑:“容嬰,你逃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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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京的天漸漸寒了起來,秋意帶著白露凝結為霜,掛在樹梢。
墨錚已經很久沒有見到容嬰了。
直到中秋佳節,宮中夜宴。
滿朝文武有點頭臉的都受邀入席,墨錚是從四品少尹,設席位在京兆尹下方,離台上的主位有些遙遠,但他還是一眼就看見了長公主。
她的席位就設在帝王身畔,這不合禮製,但容桓這麼做了,下首的朝臣也無人敢多嘴,生怕這位嗜血的帝王一個不高興就拔劍斬人頭,反正他又不是沒幹過。
氣氛其實是有些凝重的。
臣子們臉上假意堆著笑,在觥籌交錯中,觀賞西域的舞姬獻藝。
墨錚沒有去瞧這些穿著裸露的女子,也沒有再看盛裝出席的長公主,他盯著桌案上的葡萄,有紫有綠,他卻想到了同樣圓潤可愛的佛蓮子。
佛蓮子的氣息和普通人不一樣。
墨錚眨了眨眼睛,在熱鬧裏格外清醒,他沒有硬要融合進去,也沒有承情飲酒。
他性子就是如此,強迫不來,也無法欺騙自己,反倒是容桓和身邊的長公主說了什麼,她眉目微凝,喚宮人給墨錚遞了句話。
“墨大人,公主在湖心坊等您。”
少年抬眼,瞧不出情緒。他官袍加身,肅肅朗朗,沒沾染半點酒氣,卻是借著透氣的由頭走出大殿。
夜間的湖心坊光線黯淡,隻有湖中央的小舟上燈火通明。
秋意時節荷香已謝,墨錚隨著水麵上的木質長廊走到深處,彎腰踏入小舟,撩袍坐下。
很快,有人打著宮燈過來。
盈盈燭火下,長公主明豔動人的眉眼似乎一如當初,她多少有些緊張,也不主動開口說話,卻是用含情脈脈的眼神盯著對麵的少年郎。
墨錚白皙的臉頰無波無瀾,他眼神清澈幹淨,似月下仙人。
長公主不由蹙眉,她傾身向前,餘光掃了岸上的摘星樓一眼,作勢就要撲倒在墨錚身上。
平湖秋色,萬籟俱寂。
摘星樓視角高廣,精致的屋簷上掛著風鈴,一搖一響。
臨風的美人靠上,容桓緩緩睜開眼睛,他貼近懷中的少女,指了指湖心那葉小舟:“看見了嗎?你喜歡的人不過是個好色之徒。”
回應他的隻有夜色中一聲輕咳,連咳嗽都顯得氣息微弱。
短短一月,容嬰瘦了許多。
她半垂著眼皮,清減的臉頰上神色懨懨,原本殷紅的唇染了些許蒼白,和湖中舟上的長公主並不相似。
那隻是戴著人|皮麵具的蘇宛宛,被容桓叫去勾引墨錚的青樓名伶。她倒是真心喜歡這位權傾天下的帝王,可惜人一旦委曲求全失了風骨,就再難做回枝頭的玫瑰。
對於蘇宛宛,容嬰隻覺遺憾。
她忽然說:“你放過她吧。”是放過她,不是放過我。
在和容桓朝夕相處的日日夜夜裏,容嬰已經絕望,她就是他手中的提線木偶,並無樂趣可言。
容桓從身後攬住她纖細的腰肢,抱得很緊,他將下巴抵在她肩窩,仿佛要將懷中人嵌入血肉。
“放過她可以,拿你來償。”這句話莫名帶了些旖旎意味,被容桓囚|禁的幾十天裏,他確實隻是抱著她睡覺,什麼也沒做,欲|望來了也是自行在浴室疏解。
容桓偏執成狂,偏執到連碰別人都覺得肮髒,他年輕氣盛,是想要她的。
容嬰痛苦地閉上眼睛,低喃道:“可你是我的阿兄啊。”
容桓渾不在意,他直覺他和容嬰之間並無關係,這種羈絆或許可以追溯到前世。即便有那又如何,他不是守倫理綱常的人,遲遲忍著,隻是因為容嬰在意。
容桓輕吻她的發,嗓音微啞道:“你想要的我都給你,除了離開我。”
容嬰攥緊指尖,她盯著那葉小舟,低聲說:“那什麼時候不再關著我?”
身後傳來容桓的低笑聲。
他不再偽裝,眼皮下壓,貼近她耳邊說:“日久生情,我當然要關你久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