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桓忍住喉間酸澀,是他把一對有緣人害慘了,是他的自私、暴戾摧毀了容嬰,害慘了墨錚,是他以愛之名,盡做些苟且的事。
青年皺眉,對不起三個字難以啟齒,他隻說:“謝謝你告訴我,愛是成全而非占有,可惜我明白的太晚了。”
墨錚搖搖頭,他凝著池中的光景,仿佛還是當年雪山裏的少年修士,他淡聲說:“花有重開日,悟道不怕晚,願你潛心修正,做個逍遙神明。”
“那你呢?”容桓脫口而出。
墨錚伸出手,接住細雨霏霏,不甚在意地說:“等她呀。”
他還沒有給她摘蓮子,助她以形補形,修成正果。
“你知道的,我就是一根筋。”墨錚不惜自貶,他對池中的花苞說:“你也別想撇下我,前塵舊夢太苦,我們就做兩個平凡人,就要一輩子,不貪來世。”
容桓不忍再看他比雪還要蒼白的頭發,試圖上前渡給墨錚神力,卻發現少年根本無法承受。
墨錚輕咳一聲:“我都說了,我做不成神仙了,我舍了我的道,去了她的路上,是生是死,我總要陪她闖一闖。”
容桓再也說不出話來,這是容嬰給他的懲罰,她讓他好好活著,在無盡的歲月裏慢慢贖罪。
隻要他走過的地方重煥生機,他就會想起她,哪怕擁有萬水千山,百花齊放,也獨獨錯失了一朵蓮花。
容桓最後對墨錚說:“我不同你爭,但我陪你一起等,你守著她沒關係,我想辦法給你續命。”
“墨錚,來日方長。”
少年忽地笑出聲,他自雪地裏起來,戲謔道:“你是想加入我們嗎?”
容桓不語,他鐵了心留下來。
就這樣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容桓和墨錚冬日溫酒,夏日泛舟,春日踏青,秋日登高,在風花雪月的日子裏靜候故人佳音。
情敵之間是容嬰都沒想到的和諧,也許是他們心誠,在墨錚及冠的這一年,他潛心溫養了近三年後,冷宮裏忽然恢複了久違的生機。
那一日墨錚剛隨容桓泛舟回來,他一推開宮門,就看見含苞綻放的那束花。
墨錚的眼底紅了起來。
蓮花再開,故人已歸。
等待之所以漫長,是因為那個結果能抵消所有的千辛萬苦。
墨錚看著霧氣繚繞的雪池,第一反應是合上宮門,把容桓堵在門外,然後脫下外袍,蓋在靈氣湧動的蓮花身上。
這是他悉心澆灌的花,憑什麼被容桓看去。
就這樣,初初化為人形的容嬰被墨錚從雪水裏抱起來,她冰肌玉骨,還是從前模樣,卻沒有了靈氣,隻有凡人的血肉之軀。
墨錚無疑是幸運的,他在溫養容嬰的時候沒忘了碎碎念,所以容嬰也沒忘了他。
她勾著俊俏男子的脖頸,貼近他耳邊說:“墨仙師,我幫你把白發染回來吧,然後找個良辰吉日,你娶了我,我嫁給你,好不好?”
墨錚就笑:“來日方長,我們還有許多許多年。”
他已經不能修仙,外貌也無法繼續停留在十六七歲的模樣,如今已學容桓束冠,不是當初那個被她一撩就臉紅的少年了。
容嬰也不勉強,隻高聲道:“容桓,你要不要娶……”
少女的唇被墨錚吻住,他還是羞紅了耳朵,輕聲說:“別鬧,今天就娶,晚上洞房,錢你管,活我幹,沒有怨言。”
容嬰漾起笑臉,明豔動人。
墨錚又說:“容桓很好,但我不同意。”
容嬰捏了捏他的臉頰,“好,就你一個。”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在違法的邊緣躍躍欲試,謝謝相逢,祝看到的你得償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