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洵的力氣很大，我足足被拽出一米之外。
離開手術台，我的身體像是失去了支撐點，搖搖欲墜。
腳下幾個踉蹌後，我最終還是跌在了地上。
亂發遮住了我的視線，我隨手撥開，不甘示弱的瞪著淩洵，眼淚嘩嘩掉了下來：“你騙我！安安他沒死！騙子，你就是騙子！”
我怒罵著，雙手撐在地上，想起身去教訓這個可惡的騙子，可我卻沒有一絲力氣。
怒氣無處發泄，我雙手不停的在地上拍打。一顆顆滾圓的淚水，順著臉頰滑下，洗刷著我嘴角幹涸的血液，一同沁入口中。
苦澀，腥鹹。
我的心，再次絞痛。
淩洵來到我的身邊，蹲下身來到我眼前：“莫安，安安已經死了，你別這樣，我們讓他安息，好不好？”
“不！不——”
我一把推開淩洵，轉身向安安爬去。我抓著手術台的欄杆，艱難的站了起來。
手術台上，安安依舊閉著眼睛，全身僵硬，冷冰冰的。
我瘋狂的拽著他的胳膊，邊哭邊喊：“安安，你快起來。安安，你起來！”
淩洵沒有再過來阻止我，隻是靜靜的站在一旁。
眉心深深擰在一起，目光沉重。
不經意抬手間，抹去了眼角的晶瑩。
我不知道喊了多久，拽了多久。到後來，喉嚨啞了，雙臂也再抬不起來。
我倒在安安身邊，腦袋越來越沉。
身體似乎再也支撐不住，軟趴趴的向地上倒去。
下一瞬，我被抱進一個溫暖的懷抱裏。
熟悉的味道，是淩洵。
我努力睜開眼睛，迷迷糊糊間，我竟然在他的眼神中看到了痛苦。
嗬嗬，一定是我的錯覺！
淩洵以折磨我為樂，此刻他怎麼可能會痛苦……
委屈淚水一瞬間湧出，我吊著一口氣輕聲呢喃：“淩洵，安安沒了，他是你兒子，真的是你兒子——”
渾渾噩噩間，我仿佛看到了安安。
他站在手術室門口，微笑的看著我，朝我揮手。
我想走過去抱住他，但是我卻怎麼都不能靠近。
我不停地呼喚他的名字，我希望他能轉身看我。但是我喊破了喉嚨，他也沒有理我。
他的身影越來越淡，到最後徹底消失不見！
“安安！”我喊出聲來，驚醒而起，額頭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冷汗。
淩洵連忙湊了上來，我沒有看他，再次倒回了床上。
“明天是安安的葬禮。”他沉重的聲音在耳旁響起，我眼角淚水滑下，一片冰涼。
我感受不到自己的體溫，甚至連心跳都感受不到。
腦海中如潮的記憶逐漸浮現。
那一次，我們母子正吃飯，聶琨突然回來，把我打的鼻青臉腫之後，搶走了我剛發的工資，摔門而去。
安安坐在餐桌上，大口大口的往嘴裏送飯。
我讓他慢點吃。
他抬起一雙漆黑純淨的眸子，含淚看著我：“我要多吃點飯，我要長高，我要保護媽媽。”
聶琨打我，縱使我遍體鱗傷，我始終沒有哭過。
但是麵對三歲安安的話，我泣不成聲。
他連忙滑下椅子，來到我的身旁，卷起袖子為我擦拭臉上的淚水。
“媽媽，你別哭，我不喜歡你哭——”
此時，眼淚如同開了閘的洪水，止不住的傾瀉而下。
半響之後，我開口：“淩洵，明天，我要見到聶琨，可以嗎？”
“好。”淩洵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