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楚舟看著他，眼眶緋紅，不知是氣的還是什麼。
“這種氣體你應該還記得化學式吧？毒性不怎麼大，就是會讓人窒息，劇烈的空氣流動也會帶來爆炸。警察來的時候一定會一腳踹開大門，到時候，別墅爆炸，陸茗之百分之五十的可能不會死，不過就算不死重傷是肯定的，但那就當他欺負了你這麼久給你的補償吧。”
“那你呢？”葉楚舟問他，“你呢？你把所有人都安排得明明白白，那你自己呢？”
“我自己啊……”他笑了笑，沉默了一下才回答，“隻要我願意，沒人能拿我有辦法。但其實活著，好像也挺無聊的……”
“所以呢？”葉楚舟被他氣笑了，“江北笙，你怎麼就這麼，這麼軸！你自己都說了這是兩個世界，他麼連性別分類都不一樣，你怎麼就這麼軸！！！”
江北笙：“……乖，別氣啦，楚舟，在我那個世界，你和陸茗之之間其實一直挺好的，封涵雖然一直都是個攪屎棍，但陸茗之一直都挺忠的，就是脾氣差，占有欲強，看見你和誰多說一句話都會嘀嘀咕咕老久。”
葉楚舟沒應他這話，垂下了眸子。
“你那杯酒本來是給封涵準備的，他的功利心太強，仗著我給他的虛假記憶總是惹事，所以雖然他一直跟著我，但我也沒準備留著，本來準備著，讓他和陸茗之真的發生關係，就找個機會讓他們永遠在一起，結果沒想到被你喝了……”
“對不起，”他站起來，白色的針織衫還是昨天那件，已經有些褶皺了，“還記得你大三時候我帶你去的那座山嗎？”
葉楚舟：“你想幹嘛？”
“以後如果我的骨灰回來，就把我撒在那裏吧，不論哪一世，我好像都是不孝子，江家的祖墳我大概是進不去的……到時候別讓爸知道我不在了，我給你申請的那個大學很幹淨，你要是不想待在國內了，就出去吧。”
“江北笙！”
“時間差不多啦，”他彎下腰，最後點了點葉楚舟眼角的淚痣，“還記得《小王子》嗎？狐狸說：‘如果你馴養了我，我會記得你的足音，當你的腳步踏過我的草叢的時候，我就會從洞裏出來，我甘願被你馴養，當你想要離開的時候，我也會祝福你。’楚舟，再見了。”
“江北笙！”葉楚舟喊著他的名字，嘶聲力竭，他想要抓住他的衣角，讓他回頭，讓他不要把自己送上絕路，然而他動不了，連手指頭都沒法動。
“江北笙！江北笙！！！江北笙！你給我回來，你回來！！江北笙！！！”
大門轟然敞開，陽光穿破冬日厚厚的雲層，一點點清掃著人間的汙垢，背後嘶聲力竭的聲音漸漸遠去，直升機的轟鳴近在眼前，章煬放下雲梯，在飛機上喊著少爺。
江北笙最後回頭看了一眼，而後，再不留戀。
“江北笙，”葉楚舟閉著眼，不知何時，竟早已淚流滿麵。“師兄……混蛋！”
他說，我沒有想過害你，趙嫣然是封涵自作主張，那個孩子他盡力了，但還是沒救回來，他說，如果陸茗之這次沒死，他們就好好在一起吧，這個人雖然挺不是個東西，但真的愛上一個人，死也不會放手。
他說，楚舟，很高興你一直陪著我，無論是上一世的不離不棄，還是這一世的全心信任。
他說，他算計了很多該死的，卻也誤殺了很多無辜的，所以他會償命，在不久之後。
他說他還記得那年初見，葉楚舟提著個大箱子，求他指路。
銀杏飛落的時節，他一身白色襯衫，陽光底下，溫潤地調侃了一句：“喲，大一的弟弟啊。”
陸茗之在幾分鍾後趕到，一切就像江北說的那樣，他在最後兩分鍾裏將葉楚舟抱到了陽台上。
身後是不斷蔓延的藍色毒霧，懷裏是最愛的人，“我這一生，想要的得不到，在意的留不住……好像，一直都在失去，活得就像個笑話，”他輕輕吻著葉楚舟眼角的淚痣，“如果我第一眼看見的是你該有多好，那樣，我們現在是不是已經在一起了？”
“陸茗之！”
“對不起，一直以來，我都在傷害你，”他將葉楚舟從窗台慢慢來放下，“我愛你。”
別墅外很冷，但他身上抱著毯子，居然沒有感受到多少，葉楚舟睜著眼看著深色的天幕，幾分鍾後，別墅一聲巨響，所有一切，都回歸了沉寂。
“一群混蛋……”他咬著牙，淚落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