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威坐在廳內,滿麵塵霜。
整個人像是三魂丟了兩魂似的,頭發已經全白了。
身上的衣裳還是昨天那一身,髒汙也沒有理會。
粟彌音的丫頭菊兒跟在一旁,看見皇甫令堯進來,趕忙道:“王爺,山主這個樣子不行啊,求求您想個法子,讓他振作起來吧!”
皇甫令堯朝菊兒看了一眼,道:“你怎麼突然冒出來了?”
“冒出來”這個詞不太友善,但菊兒沒有在意。
她跟著粟彌音身邊多年,從來沒有被當做人看,所以任何人對她的輕賤,她都逆來順受。
菊兒垂頭答道:“山主跟著梁家人出了門,奴婢自然是留下來照看小姐的遺體。小姐的身後事無人管,浮生閣那邊的意思是,要把小姐送去城外義莊。奴婢便想找山主回來做主,就去了南山寺。”
“你去南山寺把我師父找回來的?”皇甫令堯又看想粟威,見粟威對菊兒的話沒有任何表示。
他心裏略略有些慚愧:昨日媳婦兒情況緊急,我完完全全把師父給忘了!
但這事兒本就是師父的妻女帶來的麻煩,他媳婦兒受到了傷害,還能讓他不顧妻子隻管師父麼?
那自然不能!
菊兒應道:“是的,王爺。”
他又問:“粟彌音的屍身呢?”
菊兒答道:“山主回來後做了安置,已經在送回雁行山的路上了。”
人都死了,皇甫令堯心裏恨歸心裏恨。
但他也不能去算計過往恩怨,而甘露露如今被人給救走了,是死是活也沒個數。
昨日皇甫令堯已經讓黎信派人去搜尋甘露露的下落了,能不能找到,十分渺茫。
罷了,還是得先處理眼前。
他朝粟威走去,在粟威麵前蹲下,問道:“師父沒有護送她回雁行山,是留下來還有事要與徒兒說麼?”
粟威總算是回過神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如今你麵對這一團亂,總歸是音兒造成的。音兒她的娘又是這般模樣……”
他的話語說得十分艱難,像是喉嚨卡住了一樣,聲音嘶啞,唇角幹裂。
見狀,皇甫令堯端起茶杯送過去,道:“師父,你先喝口茶。”
菊兒說道:“山主從小姐沒了開始到現在,不進粒米,也沒有喝過水。”
粟威將茶杯接了過去,卻還是沒有喝。
他也不管菊兒說什麼,隻把自己的來意說明:“老夫已經下令,甘露露是雁行山的叛徒,全天下通緝!不管將來能否將她抓回來,她們母女倆欠你的,為師都應當負起責任來。”
這位一夜之間仿佛行將就木的老人抬起頭來,對上了皇甫令堯的眼神。
雖然他憔悴不已,但眸色中的堅決卻是不容忽視:“堯兒,從今往後,雁行山傾盡全力助你,為師留在帝京護你。不管是驚濤駭浪、還是翻雲覆雨,生死不懼!”
他用的是慚愧、懺悔的態度說出的,還是讓皇甫令堯動容。
皇甫令堯歎了一口氣,薄唇蠕動了半晌,才道:“師父對我母親有救命之恩、對我有授業之恩,不必如此……”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