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師尊來得及時,我隻怕要遭魔尊毒手,您既救了我性命,又護住了城中百姓,我為何要生您的氣?”寒落落笑了笑,上前去往空了的杯中斟了茶水。
“當真?”
“當真。”
房中安靜了片刻。
“好。”最終赫連修飲了茶水。
他本該高興的,可心中卻找不到愉悅。
但倘若再多言,讓落兒誤以為他對她不滿,她隻怕會更難過吧。
寒落落好似沒有察覺氛圍不對般,伺候在旁靜靜地候著,等他飲了她斟的茶,這才輕聲詢問起更多的細節。
像個乖巧又好奇的徒弟。
赫連修本非多言之人,但寒落落想聽,他也就事無巨細地講給她聽。
而寒落落也從這些細節中知悉了更多的東西。
比如魔尊未必真敢在赫連修麵前牽涉凡人性命,因為那樣必然會惹來道尊下狠手,他更多的是想以此為作為威脅,為自己贏得喘息的機會。
赫連修對魔尊的打算其實心知肚明,但他不可能將滿城凡人的性命交給魔尊的操守來決定。
兩個老對手間抱著詭異的默契離開海霞城,彼此牽製又彼此讓步……魔尊能順利逃走,也有赫連修的默許在內。
若真是前世這個年紀的寒落落,她大概是會難過的,明白城中百姓重要,懂得赫連修的選擇,但魔尊重簡是真的數次想置她於死地,懂事並不妨礙她覺得難過。
至少也會撒嬌表示不滿,讓他做點什麼哄她才能消氣兒。
然現在寒落落想的卻是——
都道是魔尊詭計多端,然而如此九曲回轉的心計,師尊也看得透徹。
他又怎會不懂人心,怎會不知情愛。
所以隻是不想懂,隻是有意不知。
這般想著,她心中不知為何平靜得很,還能認認真真聽他講述。
“你說重簡奸猾,問是否有什麼怪異處,說來確實有。
他開啟界門最後離開時,我本是可以再補他兩道劍氣的,若當真是成了,以他而今的狀態必難以修複傷勢,百年內都休想再來修仙界鬼混。
療傷若出了岔子,甚至可能殃及性命,那也算是為落兒你出了氣了。
但我最後出手時,功力運轉卻突然遲滯了些許,劍氣發出後又偏離了些許,倒是叫他全避開了去。”
寒落落不用思考,就知道是位麵意識搞的鬼。
“想來是界門開啟,仙魔兩界氣息衝突造成?”
“界門附近,確會對修為運轉造成影響,我雖仗著修為高不懼魔域氣息,卻也不能自滿完全不受影響。”赫連修頷首認同了寒落落的說法。
話已經說完,赫連修本該離開小徒弟的房間了。
然而寒落落往茶壺中添了兩次熱水,茶已經喝到淡如水了,他就是沒有要走的意思。
寒落落想了想,溫柔乖巧地稟告了,端著茶具打算去茶水間重新沏茶。
然而她才放下茶具,赫連修卻不知何時跟在她身後的,輕聲阻止了她。
“不必再忙了。”
寒落落動作微停,接著才轉過身來:“那弟子送師尊回房吧。”
赫連修看著她不言語。
卻在她剛生出疑惑時,朝著她走進了兩步,然後左手攬住她的肩頭,右手把她的頭按進了懷裏。
他比她高了許多,這番動作,正好把她完全籠在懷中。
溫暖又令人眷念的氣息轉眼侵襲到骨子裏。
寒落落不得不承認,她在刹那間是迷戀又沉溺的。
但隨即她就理智回籠,從他懷中脫離出去,站在三步遠的地方看著他。
“師尊,您這是做什麼?”
赫連修又上前兩步,見她後退方停下,這回隻是抬手落在她的頭上,眼中帶著愧疚:“落兒,此番遇到重簡,讓你受驚嚇了。”
“……師尊,男女授受不親。”寒落落偏頭避開他的手。
赫連修見她抗拒倒也沒有強求,看著她的神色卻更加認真。
“你能記著為師說的話這很好,但非常之時怎能以常理論之,重簡並非善類,你與他周旋定是又驚嚇又委屈,我作為你的師尊,自然應當安撫你。”
寒落落仰頭看著赫連修片刻,忽然問道:“師尊,這是誰教你的?”
“劍尊說,你還是個小姑娘,在那溶洞迷宮中免不了怕黑,這才想牽著我的手……我當時卻隻覺得不成體統,還訓斥了你……落兒,是為師的錯,才讓你這兩日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