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修這回隻離開了半日就按時回來,期間寒落落未曾離開客棧,也沒再遇到什麼意外。
師徒二人在海霞城又停留了兩日,夜晚各自修煉,白日裏出去看了不少當地有名的景致。
離開海霞城後,兩人的行程也走得很慢,所過之處若有上好的景致,大都會停留個一日半日。
山河秀麗,總是教人愉悅的,寒落落亦覺心底漸漸快活起來。
赫連修見此方才稍微加快了行程。
寒落落注意到途徑的景致逐漸變化甚大,且越來越有眼熟的感覺。
“師尊,我們不回宗門嗎?”
“先去天機閣。”赫連修回答。
“天機閣?我們去……”寒落落話說出小半,隱約猜到了什麼。
“怎了?”
她拽了拽他的袖子:“……師尊,在月靈秘境裏,我身體……您為什麼不問我?”
“你明知我已知曉此事卻還不提,那麼或者是你認為自己能夠解決,或者是認為連我也不能解決,總歸是有你的原因。”赫連修回答得平靜,“落兒你並非逞強的人,若願意說自然會告訴為師。你若是不願意告知,我又何必逼迫你?”
“那我們這次去天機閣?”
“讓天機子給你算算,看看你是否真能自己解決。”
如果她真的能自己解決,自然是很好。如果她解決不了,他再行與她商量也好。
寒落落沉默下來,看著山川河流從腳下掠過,攏了攏隨風飄散的衣袖。
直到入了天機山脈,她忽然說想去林間走走。
午後的鬆林裏陽光斑駁,腳下的鬆針鋪成柔軟的地墊,寒落落緊閉的心門到底是開了半角。
“師尊,此事並非我想要瞞你,隻是牽涉甚大,我每每想要坦白卻不知該從何說起,又恐牽連甚廣……”
“不急,你可慢慢思量。”
他自幼不喜被人逼迫。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便也不會輕易去強迫她。
無論是何原因,總歸先尋法子解決她身體的無端疼痛。
重生回來之初,她的確是有將此事完全瞞在心中,絕不會輕易說出的打算。
但她也無法料到,會接連幾次違背劇情的反噬都被師尊撞見。
這幾日又解除了許多誤解……師尊的人脈非她所能相比,適當地透露些許,也許會有更好的幫助呢?
“事情牽涉很大,我有自己想要隱瞞的緣由,但我也不想完全瞞著師尊。”寒落落停下腳步,轉身看著他,“我會將自己覺得能說的告知您,您若不信便當我說了個笑話,你若信我……可否不要多問?”
這個決定做出來,心底突然就輕鬆了些許。
她知道他會答應的。
果然,赫連修看著她認真的模樣,輕輕地嗯了聲:“你說罷,我不多問。”
“它讓我隨它的心意去做事,若成了將福澤萬民,但我會死得很慘,我所親近的、在乎的人也將無一善終。
我自然是不肯答應的,我可以積德行善,卻不能尚未出手便交托了自己的性命,更不願因此牽連我所在乎之人。
所以當我違背它心意的時候,就會遭到反噬,也可以說是後續的威脅,因為這是件長期的事情……疼痛自三魂七魄深處而出,除非我順從它,或者我魂飛魄散,否則無藥可解。”
赫連修還在疑惑“它”是誰,就看見寒落落抬手,輕輕地指了指天空。
那個念頭出現在腦海裏時,他下意識的反應是震驚與難以置信。
然而不過是瞬息間,他就徹底相信了她。
天道。
是的,這三界內,能夠如此脅迫他的徒兒,讓他查不出來源的,除了天道又能有誰?
劍尊等人實力未必比他弱,但大家都在同境界,就算這些人來威脅,落兒又豈會顧慮至此?
逼她去做不願做的事,用她的慘死換福澤萬民……隻是想到這樣的可能,赫連修便覺有壓抑不住的怒氣從心底滋生。
更想起她疼痛發作時的惶然驚懼,以及識海裏的混亂陰暗,赫連修捏緊了拳頭,抬頭看天時帶了冷笑,周身亦有威壓溢出。
那威壓唯獨繞開了寒落落,而後朝著四麵八方擴散。
片刻間山林起了狂風,鳥類驚慌飛起,走獸狂奔逃離。
天空中白雲破碎,驚雷突然咋起,漆黑的烏雲片刻間遮蔽了日光。
眼看著大雨即將傾盆。
赫連修招了自己的本命劍出來,甩袖就要飛身而起。
然後寒落落死死拽住了他的胳膊。
“師尊!你做什麼去!”
“本尊找它聊聊!”
以他的實力,想在位麵壁壘上開個口子輕而易舉,有的是辦法讓位麵意識現身。
“可是……”
“落兒放心,它不敢殺我,也殺不了我。”赫連修低頭看向自己徒兒,銳利的眼神才又柔和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