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離開的念頭越來越強。
寒落落能掌控身體的時間也越來越長。
但她漸漸發現, 掌控身體與否,其實也沒多大區別。
夢中的自己做那些事,本就是她想做的、樂意做的或者盼望去做的。
青山腳下, 小橋流水, 修行圓滿, 愛人相伴。
看似簡單, 卻難以得到,所以才會化作這個夢境, 所以她才會困在這夢中。
尤其……赫連修是真的……別的都是幻境,但他是真的,她絕不會認錯……
若出了這夢境, 也許生生世世,她再也沒有機會這樣偎依在他懷中……
終於她徹底能夠控製身體, 卻也忘了這裏是夢境。
她叫寒落落,生於萬象州的不知名山村中, 沒有父母親族,也沒有童年記憶。
道尊赫連修將她帶去了縹緲仙宗,收她為徒教養她長大。
她一生修行順遂,與師尊的相愛也水到渠成, 他飛升前與她結為道侶,在仙界等了她幾百年。
後來她也飛升,夫妻兩人就住在合穀山下,日子平淡溫馨。
她有兩個好友, 桑蘿與其道侶住在南州的長右山下, 飛遙與其道侶住在東海的蓬萊附近。
姐妹間時常相聚,從無齷齪爭執。
偶爾也有上古妖獸作亂,但以他們的實力總能輕易鎮壓。
可以說, 沒有什麼事情能讓她憂慮。
但她不知為何,總覺得這世界有些空蕩蕩的,讓她單獨外出時感到孤寂害怕,卻又忍不住去時常探究。
這個世界太如意了。
如意的什麼都如她所願。
就連四季都全是她心裏最好的樣子。
春日百花開放永遠燦爛熱烈,初夏的竹筍總是長滿竹林,秋天的楓林總是紅得似火,深冬的大雪永遠天地皆白。
鱖魚總在差不多是的季節肥美,院中的柿子樹到了季節定會紅得如小燈籠般……
她曾經隱晦的提起過,赫連修笑著回她:“仙界從來如此,落兒難道不喜歡嗎?”
不喜歡嗎?
不,她就是太喜歡了。
在她的記憶中,這些都本該是很正常且理所當然的,可她就是感覺到奇怪。
寒落落自幼就好奇心很重,起了疑惑以後不弄清楚,就總覺得心裏不安生。
所以她開始去留心觀察,順手將看到的景色畫下來。
年複一年,日複一日。
赫連修隻當她是突然愛上了畫畫,非但沒有多問,還在她畫畫的時候坐在她的身旁,無聲地為她將筆墨都準備好。
很貼心,可又太貼心了。
師尊他好像永遠是她最期待的模樣,永遠對她包容寵溺,隻需要眼神交流就能懂她,從不會做出不如她意的事情。
偶爾她會無理取鬧,他就連生氣與輕聲斥責都恰到好處。
……就像他能讀到她的心,並且心甘情願甚至主動愉悅地去做。
所以她與師尊幾乎不會有爭執。
這也很好,可……
十年又十年。
終於在某日整理這些年的畫作時,寒落落發現了端倪。
以院中的柿子樹為例。
柿子會在每年相同的季節成熟,這算不得奇怪的事情。
幾十年來柿子樹從未遇到過蟲害或減產,也可以說是有他們的氣息護佑。
可如果從第八年開始,所有柿子掛在枝頭的位置、形狀、數量,就和第一年完全相同,並且逐年往後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