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竹悠悠漸悄,籌光交錯罷盞,俞宸將客人送出去,吳徹回頭看他笑道:“這回真恭喜了,我知道這是你第一大喜事。”
俞宸也並不遮掩,笑著道:“既然知道,你送了什麼厚禮,我還沒瞧見呢。”
吳徹哈哈一笑,道:“那是我送真姐姐的。”
俞宸送客離開,便心急卻步緩的往後院裏來,門口有仆婦守著,纖雨和玉雪在外間大眼瞪小眼不敢出聲。
俞宸邁進門,她們兩個便趕緊低頭出去,俞宸反手關上門,挑開紗簾繞過屏風走近裏屋。
亦真還穿著嫁衣行頭,支著頭坐在榻上打盹。
他輕輕走到她麵前蹲下,抓起她的手。
亦真被他一碰嚇了一跳手一動,卻被他攥緊沒有放開。
他抬眼認真瞧她,亦真沒好氣的扭過臉去,他將她手輕輕抬起握緊,看她道:“我終於又將你迎回來了。”
雖然她穿嫁衣尤其是嫁給他時的嫁衣好看,可他也知穿著禮服是極累的,他又站起來抬手小心替她拆下珠冠,道:“累了吧,我讓人來伺候你更衣。”
他說完便推開門出去,自己也去沐浴更衣,回來時亦真已經在床上躺下了。
他便也脫下披著的衣裳掀開被子躺在外側。
亦真趴在枕頭上沒要搭理他,他卻仍舊很高興,也趴到亦真枕頭上低聲道:“我現下才終於有幾分安心,天意你還是我的。”
亦真氣道:“你倒是很謙虛,這哪裏是天意,難道不都是你人為?”
俞宸也不生氣:“客氣話罷了,若隻憑天意,我已經死了許多年了。”
亦真聽他這麼說想起他小時候的事,便也難以再撿什麼難聽的話說,有些心軟道:“陳芝麻爛穀子的事還提它做什麼,反正你現在活的好好的,誰也不能為難你了。”
亦真並不是是非不分,而是覺得一個人若是隻為仇恨活著,是仇人給他的另一種傷害。
俞宸上去摟住她道:“前頭說得對,他們哪配讓我花心思去想。後頭不對,你最能為難我。”
他倒是轉的快,才撂下話又立刻來糾纏她動手動腳。
亦真有些倦怠,便按著他道:“困了。”
俞宸抬起頭按著她的臉仔細瞧著,滿眼含笑低頭親了下,亦真見他這樣又硬不起心腸。
晨起梆子已敲了三聲,亦真卷著被子仍在睡著。
反正俞家也沒有長輩,也不需要他們去給誰磕頭敬茶,這府裏所有人還不都隻聽他們倆的。
俞宸自然也不會叫她,他是習慣早起,今日固然舍不得起來,可也不能真的不起,披起衣裳下床穿好,一推門,就看到攸寧蹲在院外。
俞宸走過來站在他身邊,嘲諷道:“來這麼早,看看我有沒有把你姐姐吃了?”
攸寧氣惱回頭看著他,支吾道:“我怕她給你甩臉子,你不高興欺負她。”
俞宸挑眉看他道:“怎麼會呢,我怎麼舍得欺負她,我愛她還來不及呢。”
攸寧站起來又上下打量俞宸,嘀咕道,“那你對我阿姐……”
俞宸嗤笑看著他:“你說呢,我是娶她是做我的妻子又不是把她接回來做神仙供著。”
攸寧臉上說不出的表情,五官都擰在一起,俞宸也懶得和他計較,隔著不遠對他道:“一會兒過來吃飯,你餓著了你阿姐還要怪我。”
攸寧氣的扭頭出了院子邊走邊罵:“討厭,不用你管。”
俞宸也不再管他,轉身回了屋,回到床邊壓著被子親了親亦真的臉,低聲道:“起來吧,攸寧來了。”
亦真一聽一下子推開他坐起來,俞宸酸道:“那麼大人了也不知道你天天那麼操心做什麼。”
亦真揉了把臉,邊披起衣服下床邊道:“我弟弟我不管還管誰,管你?”
俞宸走到她身後,對她道:“為何不能管我,以前他是親弟弟我是外姓人,可以後我是你丈夫還會是你孩子的父親,就永遠也比不上他了?再說他以後也有自己妻兒,用得著你一直如此。”
亦真推開他道:“我願意操心,他用不著我的時候我自然不管了。”
亦真取過衣架上的外衫穿上,便坐到妝台前,玉雪上前伺候她梳頭,抬手掀起了妝奩蒙的綾子布。
俞宸一見這妝奩,覺得分外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