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不換終究不放心,到晚間又從後院小門進了杏林院,莊婉儀仍在昏睡之中。
她似乎睡得很不安穩,眉頭蹙著,口中還時不時發出夢囈。
因嗓子受損,商不換聽不出她的囈語著什麼,隻能聽到嘶嘶的氣息。
他在床邊坐下,慢慢握住了她的手,試圖傳遞給她一些暖意。
她在做什麼夢?
一定很害怕,很無助吧?
屏娘端著茶走上來,見狀一臉愁容,慚愧地低下了頭。
“小姐今日喝過藥,臉色已經比早起好看一些了。瓜太醫說,再喝上十天半個月清了餘毒,就可完全康複了。”
商不換無聲地點了點頭。
好一會兒,他又轉頭道:“她的嗓子撕裂了,瓜太醫可有另外用藥?隻怕她這樣囈語下去,嗓子會傷得更厲害。”
“有的,瓜太醫讓把這個薄荷片放在小姐的喉中,說是可以緩解喉嚨的傷口,慢慢愈合。”
那便好。
商不換注視著她的麵容,忽然想到那一日,她確認黑衣人的身份就是嶽連錚之後,說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話。
那些話,他當時不覺得怎麼樣,現在越回想,越令人深思。
她說,將軍府對不起她,他們都對不起她。
除了嶽連錚,和那個已經被休出將軍府的鳳蘭亭,她口口聲聲說對不起她的人,還有誰呢?
商不換一直沒能想明白這話。
“屏娘,你日日跟在婉儀身邊,她這次驟然中毒,你就沒有什麼發現嗎?若有什麼當著老夫人和明川郡主的麵不便說的,盡可說來。”
屏娘神色有些為難,待要說什麼,忽然看到莊婉儀的眼皮眨了眨。
“大公子,你看!小姐這是不是要醒了?!”
屏娘歡喜的聲音把抱竹、追月等人都引來了,商不換連忙示意眾人噤聲,免得吵到了莊婉儀休養。
不一會兒,他的掌心傳來異樣之感,她纖細的手指,在他掌上輕輕點了點。
他大喜過望。
“婉儀,婉儀?”
輕輕淺淺的聲音,似乎從遠方空靈而來,溫柔似水。
莊婉儀從噩夢之中驚醒,又被他溫柔的聲音所撫慰,一睜眼,便看到他坐在自己的床邊。
滿眼都是擔憂。
“婉儀,你醒了?”
屏娘等人站在商不換身後,眼巴巴地看著她睜開了眼,幾乎熱淚盈眶。
她們日防夜防,生怕黑衣人來襲傷害莊婉儀。
卻不想,家賊難防。
竟有人悄悄朝莊婉儀下了毒,而她們渾然不覺,這種感覺委實令眾人羞愧又自責。
而莊婉儀一醒來,卻是朝眾人露出了一個勉強的微笑。
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隻覺得喉嚨的位置像是一片空白。
好一會兒,才發覺自己喉中含著什麼東西,清清涼涼的讓她有些失去知覺。
“瓜太醫給你含了薄荷片,你的嗓子扯傷了,現在還不能說話。有什麼想說的,你就寫下來,別著急。”
莊婉儀恍然看到屋中燭光搖曳,原來已經到了晚上。
她記得自己是清晨一覺醒來,發現自己的嗓子幹啞到說不出話來,就像回到了前世臨死之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