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外麵卻喧囂吵鬧,顧希音的院子裏也有下人進來,在夜色之中舉著燈籠爬上樹,把侯夫人讓人掛上的紅綢換下,取而代之的是哀悼的白色。
顧希音坐在花廳裏透過門往外看,夜色之中一條條白色的布條隨風飄舞,有一種陰森恐怖的感覺。
樹上所剩不多的落葉,約莫著隨著今夜的風會徹底落下,宣告寒冬的到來。
顧希音約莫著徐令則聽到消息會來,所以等月見把她娘帶來之後,便讓母女倆回去休息,自己等著徐令則。
“姑娘,我剛才聽說,”月見道,“侯夫人娘家那邊想要趁機退親,因為舅夫人之前對這樁婚事也頗有微詞,正好出了這樁事情,她更覺得二姑娘刑克,鬧將起來,死活不肯承認這門婚事。”
“那別人就沒有說法?”
“三姑娘站出來了,也不知道說了什麼,反正現在兩府的人都同意,讓三姑娘替二姑娘嫁過去,現在人已經悄悄抬走了,什麼排場也沒要。”
她頓了頓,又道:“侯爺在老夫人屋裏,著人清點東西,說要拿銀子治喪,公賬上隻剩下二百兩銀子,什麼都不夠用。”
“知道了,這大概就是皆大歡喜吧。”顧希音冷笑。
顧瓊瑤不想嫁,顧瓊琚想要在大廈傾倒之前找個安身立命的地方,各取所需;而建安侯苦於母親和妻子轄製拿不到銀子去揮霍,現在也終於得償所願了。
好一個皆大歡喜,誰也沒空為現在靈堂裏躺著的徐老夫人和侯夫人落一滴眼淚。
而明日,孝子賢孫的戲碼又會在人前上演。
月見退下後不久,顧希音正托腮思索,便聽顧崽崽叫了一聲撒歡跑出去。
——這是徐令則來了。
顧希音懶懶地沒有動,徐令則解了披風隨手搭在雞翅木座屏上,把騎馬而凍得冰涼的手搓了搓,過來挨著她坐下,“嚇到了沒有?”
“沒有。”顧希音道,要往他身上靠。
“我身上涼。”
“不要緊,不嫌棄你。”
顧希音抓過他的手把玩著他的手指,低頭悶聲道:“心裏不得勁。”
“我剛去見了衛夫人,商量好了明日她就上門來把你帶走。”徐令則道。
“這麼快?”
“嗯,這府裏晦氣。”徐令則道,“離他們遠點。”
既然和建安侯府沒有任何關係,確實也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了,原本說好也是等顧瓊瑤成親後就走的。
“嗯。你在謝府喝喜酒聽到這個消息,是不是嚇壞了?”
“嚇壞倒是沒有,因為暗衛告訴我你沒事。本來想立刻就來的,但是府裏出了事,人心惶惶,到處走動,不太便宜。”
“所以你便先去找了夫人商量接走我?”
“嗯。”徐令則摸摸她的頭,“吃飯了沒有?”
“沒有,不想吃。”
“乖,找兩件厚衣裳穿上,我帶你出去吃東西。”徐令則道。
府裏辦喪事,處處都像有不散的陰魂,他很不舒服。
一直在他腳邊轉悠的顧崽崽聽到要出門,頓時高興了,“汪汪汪”地催促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