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希音看著姚婆子,冷冷地開口道:“你倒是和我說說,沫兒犯了什麼錯?你又是什麼身份,可以越俎代庖懲罰她?都是下人,你還比別人多出了優越感,擺主子的譜?”
“老奴不敢,老奴不敢。”姚婆子嚇得話都說不利索了。
她知道這個皇後娘娘眼裏揉不得沙子,她今日算是倒了黴。
被叫到名字的沫兒,抬眸看了顧希音一眼。
顧希音驚訝地發現,她眸色極淺,而且是異瞳,一邊是淺淺的棕色,另一邊竟然是淺藍色,像含了一汪澄澈的湖水。
然而沫兒卻很快又低了頭,繼續刷刷刷地洗衣裳。
她正在洗的是一件普通的棉布夾襖,看起來根本不像主子的,想來她生得這般特殊,在府裏沒有少受欺負。
碧衣小心翼翼地偷偷觀察顧希音的臉色,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小心地道:“娘娘不要怪沫兒,她並非對您不敬,而是她這裏——”
碧衣指指自己的頭,“不太正常,而且她還是個啞女。”
顧希音對沫兒不由有幾分同情,但是這個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甚至也不是姚婆子欺負其他人,而是……
沫兒這樣的丫鬟,怎麼能進衛府當差!
不同於其他京城世家,有很多盤根錯節的家奴,衛夫人因為家在南邊,京城用的都是新買的下人。
這些新買的下人,也應該經過了層層審核,不是什麼人都能進來的才對。
沫兒這樣的異瞳,在外麵都會被當成不祥之人,甚至還可能被當成妖怪;更別說她還遲鈍,又是啞巴。
她這樣若是能進衛府,那真是天大的造化。
顧希音很懷疑她的來曆,所以便道:“碧衣是吧?”
“是,奴婢在。”碧衣心中其實是有些竊喜的。
她平時因為直腸子,經常打抱不平而吃虧,所以才會落到浣衣房來;但是今日她替沫兒說話,剛好被皇後娘娘遇見,還怕她以後沒有好造化嗎?
這真是命好。
所以她麵對顧希音更加小心恭謹,唯恐壞了她這個好開端。
“沫兒是怎麼入府的?”
碧衣掃了一眼姚婆子,後者聽到這話,差點昏死過去。
她心中冷笑,你也有今日!
“回娘娘,”碧衣脆生生地道,“這件事情奴婢還真的知道一二。浣衣房要添兩個人,這件事情上麵的管事直接交給了姚婆子。可是姚婆子自己吞了銀子,去人市買了沫兒回來,一個子都沒花。這裏管的鬆,主子們都不會過問。”
“你!”姚婆子聽碧衣把她賣了,不由怒目相對,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剝了般。
碧衣平時也沒少被她欺負,不過因為她還有姐妹留在上房伺候,所以姚婆子倒也不敢真傷筋動骨地對她。
碧衣道:“姚婆子喝醉酒自己說的。沫兒自己比劃著不要錢賣身,隻要吃口飯就行。姚婆子把她帶回來,頂了兩個人,她娘家侄女白領一份月銀,沫兒的那份被姚婆子貪了……”
從碧衣竹筒倒豆腐一般的講述,顧希音大概明白過來。
浣衣房是三不管的地界,隻要洗衣裳不出錯,沒人管;所以姚婆子才能這麼肆無忌憚,而且沒有被人拆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