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跟你談談伊藤零的事情。”女孩開門見山的話令卡蘭詫異的挑高了眉毛,伊藤零?那個該死的家夥不都解決了嗎?還有什麼值得談的?
江嵐瞥了眼仍舊在睡覺的彥浩,不禁放低了聲音。她搬了張椅子坐在卡蘭對麵,低著頭垂著臉,雙眼盯著地板,努力組織自己的語言。
卡蘭滿心疑惑,對於伊藤的處置,他深以為豪,不但解決了小隊內的一顆毒瘤,還借此在特種兵中間擴大了影響,少年覺得自己的手段實在是精妙得很。
可眼前江嵐明顯不是來讚美他的,莫名其妙的卡蘭不禁心中略帶火氣。
“我知道伊藤零該死,尤其是滕寬的逝世,令我們所有人都非常遺憾。”女孩終於開口說道,“彥浩這幾天肯定也更加艱難,他們倆總是在一起,交情更是不同一般。滕寬的事對他的打擊很大,我看得出來。所以我讚同你宣判伊藤的死刑,他沒有值得被寬恕的理由,可是我沒想到你會用那樣的方式。我原以為殺人就隻是殺人而已,可你卻將殺人變成了種權利的展示。”
“這有什麼關係嗎?”卡蘭狀似無辜的衝她攤開雙手,“他難道不該受到懲罰嗎?我的目的就是讓所有人都深深的記住,我們小隊的做事風格:對自己人殘忍,對敵人則更殘忍!”
“可複仇和虐殺完全是兩碼事!”女孩打斷了他的話,江嵐瞪大了眼睛,怒氣衝衝的盯著卡蘭,“隊長,你對伊藤零的處理方式令我十分震驚!這不是伊藤零該受什麼樣的懲罰的問題!換句話說,我關心的根本不是伊藤,而是你!”
“我有什麼可擔心的?”卡蘭簡直是一頭霧水,麵對江嵐的指責,他努力壓抑著心中的惱怒,若是任何其他什麼人敢如此質問他,早就被他收拾了。
江嵐站起身,她忍不住心中的怒火,她望著卡蘭抬起的無辜的臉,麵對他的理所當然,女孩簡直都快氣炸了!
“你不覺得你處理事情的手段越來越像喬輝了嗎?”她的話脫口而出,令卡蘭心頭猛然一緊。
“以死亡營造權威!以虐待豎立榜樣!你處理伊藤的方式和喬輝對待我們的方式又有何不同?”女孩的話義正言辭,“喬輝他就是個變態!他把殺人當做藝術,將罪惡演繹成樂趣,他是個帶著教官麵具的殺手!他以殘酷來豎立自己的威信,並漠視除他自己之外其他所有人的生命!而你!你現在正在朝他的那條路上發展,這很危險你知道嗎?”
女孩的聲音很激動,甚至連彥浩都被吵醒了,他迷迷糊糊的揉揉眼睛,奇怪的望向他們倆。隊長不是最緊張丫頭嗎?怎麼舍得和她吵架呢?
卡蘭被江嵐的話說蒙了,他愣了好一會,才撫額大笑了起來。
“你說什麼胡話呢?我怎麼可能像喬輝?”
那個混蛋?那個龜縮在地下指揮室卻將其他人送到地表去送命的混蛋?我跟他完全是不同的好吧?少年對於江嵐那自己和喬輝比較非常窩火。
江嵐見他不為所動,便更是焦急起來。
她一把拽住他的衣襟,低下身將臉湊到他麵前:“你別笑,好好聽我說!我曾看過一本心理學的書,上麵說過:與狡詐殘酷的野獸長期共處,便極有可能也變成野獸;天天醒來看到死亡陰影的人,通常會失去一切生活的顧忌。你身處這樣的環境久了,便會被他們同化,甚至連你自己都感覺不到!
你想想,我們的教材教給我們的都是怎樣去殺人、怎樣埋放炸彈、怎樣放火、怎樣在敵人的飲用水源中投毒……就像喬輝一樣,他一邊教我們怎樣殺死敵人,一邊咒罵著我們是群無足輕重的垃圾。特種兵的教科書其目的就是在將我們都變成殺手前,先要教會我們忘記自己曾經是個人!”
說著江嵐的聲音甚至顫抖起來。
卡蘭能感覺到拽著自己衣襟的手在微微顫抖著,他能感覺到那手中的汗水和強烈的情緒,因此他並未因她逾越的舉動而爆發,原本的怒火也反而漸漸平息了。
江嵐停頓了片刻,沒等到他的回應,便繼續說道:“所以我恨這裏,恨這裏的一切,我不能看著你被他們同化成沒有人性的野獸!你可以殺死某個人,但你不能罔顧人性!如果你不懂得尊重生命,那你也同樣不會珍惜自己的。”
靠的很近的距離,卡蘭被她的氣息縈繞著,他能清楚的看到女孩的神情從焦躁逐漸變得溫柔而脆弱,那雙凝視著他的眼睛仿佛深不見底的墨潭將他整個人都淹沒了。
卡蘭的心瞬間軟了下來,他感覺到了她的關心、急切和擔憂,從來都未有人如此真心誠意的關心過他的靈魂,從未……
可他並不認為自己做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