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相信他已經不在了。
她不信。
但那是事實,所以她的不信又有什麼用呢?
禍蓮說了,他的脈象快沒了。
他在她懷裏閉上了眼睛,失去了最後一絲生命。
她早就知道她留不住他,她隻是一直在欺騙自己,欺騙自己他會醒來的。
然而現在屍體被帶走,她拔足追去,滿頭青絲在雪中淩亂飛舞,裙擺也高高的揚起,她現在就是一個失去理智,徹頭徹尾的瘋子。
她信了。
他不在了。
所以,她不能連他的屍體也失去。
褚連翹跑過去拉住她,一把抱住激動的左梧桐。
“阿左,你冷靜一點!攝政王隻是要帶他出宮而已,你還會見到他的。”
褚連翹太明白那種失去摯愛的感受了,雖然愛情和親情不一樣。
但是那同樣都是毀天滅地的錐心之痛。
左梧桐渾身都在抗拒,“放開我。”
“放開我,我見不到他了。如果我不追上去,我就再也見不到他了……你放開我。”
南宮凜是她的朝陽,是她心裏的一縷星光。
她怎麼能容忍他沉寂在黑暗的地獄裏呢?
他還這麼年少,什麼都不曾得到過,怎麼能這樣瀟灑的赴死?
他為的……到底是什麼?
褚連翹還是不鬆開她,安慰她,“會見到的,我答應你,你一定還會見到他的。”
“你先冷靜好不好?我們一起回王府去看他,陪他走過他這一生的最後一程。”
“阿左,他想要你好好的,你這樣,他會走得不安心的。”
他不會安心嗎?
這話陡然像驚雷響徹過左梧桐麻木一片的腦海裏,她大顆眼淚墜落眼眶,悲慟地呢喃。
“如果他真的走的不安……那我寧願他不安他,他不安心,他就會回頭看看我。”
“說不定,他就舍不得走了呢?”
她像是在和褚連翹說話,又像是在問自己。
然後,她慢慢地平複了下來,推開了褚連翹,她踉蹌地走到走廊邊坐下去。
不,那應該不算是平複了心緒,而是好像變成了一個死人,眼裏堆積著層層疊疊的絕望和死寂,一點光都沒有。
她還站在這人世間,她的眼裏卻沒了任何一絲一毫的眷戀。
她的靈魂都飄出了身體,麻木得像僵硬的傀儡人偶,哭不會哭了,笑也不會笑了。
褚連翹覺得她有點失了神誌,擔憂地去抱她。
“阿左,你別這樣。”
“我知道你很難過,你哭吧,你不要這麼壓抑著自己,你會憋壞的。”褚連翹哽咽著。
左梧桐徒勞的睜大了血紅的眼睛,她沒動,一句話也沒說,目光茫然而無措。
她用力的把手指尖的血擦幹淨,一雙手上的血,都在衣擺上擦得幹幹淨淨。
她彎曲的背脊慢慢的挺直,身上卻散發出那種哀切的悲傷,隔著千山萬水去到很遠的地方。
她其實已經很痛了,身心俱疲,但她現在已經流不出淚了。
她就這麼僵著身體,疲憊不堪地開口。
“褚姐姐。”
“我沒事了。”
她木然地說,“他說希望我不要哭了,想要多笑笑。”
“那我就笑著去看他吧。”
“你說得對,他這麼好,我怎麼還能忍心讓他走得不安心呢?”
“我要去找他了。”
她說完,就扶著柱子,慢慢地站了起來。
褚連翹要扶她。
左梧桐擺手,虛弱地笑了笑。
“不用管我。”
“我可以的,隻要能見到他,我就是爬都會爬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