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王與老夫(1 / 2)

夜深時,王府宗祠。

數十塊文家先賢的靈位以輩分由上自下排列,兩側近百盞油燈通明,燈火隨著窗戶透進來的涼風跳動,祠堂正上方的牌匾上金漆描繪的“千古流芳”乃是當今陛下禦筆,據說是當年王爺封候前求著那時剛登基不久的陛下親手題寫,因為王爺曾說,千古流芳是他文家先輩幾世傳承下來的夙願,終於到他這一輩時,文家成了燕國甚至是天下各國的史書都不能忽視的存在。

此刻參加喜宴的人群還未盡數散去,一身暗紅色蟒袍的王爺站在文家宗親的靈位前焚香拜祭,孤零零的身影在此站了許久,他很滿意這座被翻修過好幾次的祠堂,一次比一次更加的奢侈,也許這是他能想到告慰先父最好的方式。

今日是他的女兒嫁出門,本是大喜之日,可那不成器的兒子接連惹出的事兒讓他實在是頭疼不已,若是他作為一個父親一直對文毅都是失望甚至絕望的心情,今日倒也不至於如此失落,可自從前不久這小子回到家中,總是和曾今那般無可救藥的模樣有課很多的改變,絕望從來不是這世上最可怕的東西,最可怕的就是滋生了還有希望的錯覺。

終究是自己兒子,一線希望在存在和消失之間遊離,文晁也無數次問過自己,那小子到底當不當得起自己托付這份家業,可直到今天他也沒能真正下決定,若不是就這麼一個親兒子,哪裏值得這般慎重思量,同樣是自小養大的楊若風和龍圖二人皆有能力接管王府,但他們不是自己的血脈,也就比文毅差了最重要的一點。

如今想想,當年若是風流一點,興許今日也就不會這般為難了,不過這個念頭剛滋生便想起了王妃憤怒的眼神,一個冷顫就不敢再想下去。

此時,領著酒壺找人喝酒的老何在王府找了一大圈終於來到了這兒,看見王爺一個人發呆,便走了進來,“王爺,一個人在此作甚?幾位軍中的老兄弟在等你喝酒呢!”

文晁回過神來,隨即轉頭看了一眼,“是老何啊……沒啥,喝不下去了來躲躲。”

一臉醉意的老何好似一點也不在意的說道:“王爺是在想世子的事吧?”

“是啊,這小子自燕北回來之後就和以前有些不一樣了,雖然不出去胡作非為了,但這愛惹事的性情卻是依舊沒變。”

醉熏熏的老何走上前去,將手裏的酒壇遞給了王爺,“今日之事王爺當真沒看明白?世子的性情雖是張狂,可也不至於狂到沒邊兒呀,動手是為了在大姑爺麵前故意表現出他紈絝子弟的本性,一方麵是不想姐姐嫁過去之後受欺負,另一方麵也是讓京都的那些人放心,此事一出,世人看到的就是這位將來會繼承鎮北王位之人是個動輒與人動粗的莽夫,這樣的消息傳進京城對世子有利無害,朝廷對王爺的忌憚不是一天兩天,當今陛下尚且對您信任無間,可幾位皇子呢?將來他們的任何一個人上位要做的第一件事都會是打壓王府,世子曾經那些不好的名聲放在今天就是他最好的武器,一個向來交橫跋扈,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打了自己姐夫並不奇怪,反而世子要是什麼都不做才當真奇怪,鎮北王世子越是看起來不堪大用對敵人而言才越是有用,對敵人而言,扶持一個沒有威脅的鎮北王何樂不為呢?”

王爺久在廟堂,他不是不明白今日文毅這些舉動背後可能存在的深意,他隻是不相信那個向來不成器的兒子能有如此細膩的心思,不過這些話從老何嘴裏說出來,他倒是願意相信一些。

“依你這麼說,那兩個女人也是那兔崽子刻意為之?”

此話一出,兩位加起來快一百歲的人對視一眼,皆是沉默了片刻,隨後老何大笑兩聲,“知子莫若父,您還不了解他?雖然龍圖將兩位絕色女子送去的舉動很可能是別有深意,但世子什麼性情王爺又不是不知道,那兩個西域小姑娘嬌滴滴的模樣我見猶憐,別說世子這等血氣方剛的男兒,留在身邊就算不是出於那些下流心思,那也定是出於對這種柔弱女子的同情心,唉,年輕真好啊……”

剛才還正經的老何說完就一副老不正經神情,大笑了起來,可王爺此時確實半點也笑不出來,“有件事我覺得有些奇怪,臭小子才收下那兩位女子不久,今天打架之事一出,若風便將這件事給查了出來,倒像是有人刻意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