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後的青州邊塞,此地是距離燕國皇城最大的一個軍營所在之處,早年燕國的國都實在燕州,但經曆過一百多年前那次與北蠻王朝的大戰之後,燕國的國都便遷到了青州城。
文毅想去蜀中那個父王勢力滲透不到的混亂之地,原本一路南下朝著西南方向去便可,但他卻還是選擇了先到青州來。
一方麵是為了避開一些人的眼線,而另一方麵,他還是想著去見大姐姐一麵,自當初姐姐嫁人之後便再未回過家,少年也擔心姐姐會過得不好。
開春的青州依舊寒冷,依稀可見周圍高山積雪未融,但總的來說還是比燕州要好太多,半月的奔波讓兩位少年感到疲憊,但一路風餐露宿也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某處村落外的破舊古廟內,文毅生起火堆,接過古淩迪弄回來的野味便鼓搗起來。
火堆前古淩迪神情嚴肅地開口說道:“阿毅,咱們都走了半個多月,馬兒也吃了一匹,這要真按你說的路線趕往蜀中,怕是得落魄成兩個乞丐,我臨行前也找老爺子拿了幾千兩銀票,可我們老是在這荒山野嶺轉悠根本沒有用武之地呀!”
一臉疲憊的文毅皺起了眉頭,他也明白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可此地屬於燕州和青州的交界地,還不算完全脫離父王勢力掌控的範圍,心裏也總擔心會遇上什麼麻煩,畢竟作為曾經的鎮北王府世子,最大的矛盾衝突便是來自王府內部的人,哪怕事到如今他也根本沒辦法確定自己的敵人是誰,但小心謹慎終究沒錯,可是眼下的境況倒是讓他不得不立刻做出一個決定,思索片刻後,他將手中串好的兔子放到自製的木架上烤著,隨即言道:“迪哥兒,你的擔心也沒錯,原本打算繞路青州去蜀州有一個原因便是想著去見我姐姐一麵,這樣吧,明日我們便趕往都城,但我得改個名字,隨母妃姓楊吧,楊毅,楊知泉,想來如此不會太過招搖。”
黝黑的少年聽聞此言總算是鬆了一口氣,順手翻起了火堆架子上的兔肉,“也好,不過我倒是一直想問你,為什麼非要去蜀州呢?”
言至於此,文毅便將張雲樓的事兒給說了一遍,隨即解釋道:“我覺得我那師父張雲樓很可能回到蜀州,再加上那個地方的勢力本就錯綜複雜,而且蜀國歸降燕國二十年有餘,可叛亂是怎麼也沒法打消,若想建功立業去那兒算是一個很好的選擇,還有……憐月本是蜀國人,我也想去看看她心心念念的家鄉是個怎樣美麗的地方。”
一提起憐月,古淩迪愣了一下似乎也明白了什麼,隻是有些意想不到,出身市井的古淩迪並不歧視那些淪落風塵的女子,畢竟這世道若是真的有辦法誰又願意在那種地方謀生呢?隻是他沒想到憐月在文毅的心中會有如此分量,以前心想他是喜歡,或是非常喜歡,最多不過癡迷,可現在想想,自己這兄弟似乎動了真情,而憐月一死,自然成了最是無奈的意難平。
可作為兄弟還能說什麼呢?隻能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低聲道:“斯人已逝,何苦這般念念不忘呢?我老爺子常說,人與人之間的結局是從出生都是注定好了的,若真不能如意,那便是緣分不夠,緣分不夠啊……你又能怎樣呢?”
聽到此言,文毅的神情有些恍惚,其實這兩年來他也想明白了許多,隻道是人時間最無奈的事就是生離死別,明明還有好多話想找她當麵問清楚,可卻是再也沒有機會了,這筆賬他隻能記在楊若風的頭上,敏感多疑的他打心底認定憐月的死和那位義兄脫不了幹係,將來若是有機會能弄清楚,他一定會讓楊若風和盤托出,但現在能做的,也隻有歎息一二,讓自己不要忘記。
“迪哥兒,你說的我都明白,隻是心裏難免會想起啊,罷了不去提了,這兩年我是真真切切想明白一個道理,就是男人啊,若是沒有實力千萬別去亂給承諾,若不然到頭來害了別人也害了自己。”說著文毅垂頭盯著麵前火光,和那不是飛起的塵灰,目光越發的呆滯。
作為兄弟,古淩迪不願見到文毅這般模樣,可這種事誰又能安慰得了誰呢?於是也隻能一語不發,專心翻烤起兔子。
突然,向來警覺的古淩迪察覺到破廟外傳來響動,皺起了眉頭,文毅也突然回過神來,與之對望一眼,低聲說了一句:“好像是兵戈交鋒傳出的打鬥聲,看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