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漸深,寒涼蔓延整個街頭。
符晨渾身冰冷,依舊固執守在黎明報社門前,想要見宋光濂一麵。
可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心底的不安愈見加深,胸口像壓了一塊巨石。
看著緊閉的報社大門,符晨眉宇間凝著化不開的憂愁。
真的要逼她走出那一步嗎?
符晨擰著眉,被凍得微微蒼白的小臉上被無言的蒼涼籠罩。
她轉身回到電話亭,轉動號碼盤撥出了爛熟於心的號碼。
“嘟……”嘟聲響起,她噗通亂跳的心漸漸平息下來。
“您好,這裏是華東軍區司令部。”電話被接通,傳來一個幹淨利索的聲音。
符晨握著電話的手緊了幾分,輕聲道:“您好,我找段大帥,我是他堂妹符晨。”
“符大小姐?”接線員聽到是符晨,明顯有些驚訝,“大帥前兩天收到您的來信,已經帶兵趕回汐州了,您不知道嗎?”
這下,換符晨震驚了。
“信?什麼信?”她疑惑問道。
“您身邊一個叫小清的報童寫的來信,大帥看完信後怒氣衝衝,直接帶了一個連的兵離開司令部,估摸著時間最晚明天中午就能到汐州。”接線員認真說道。
符晨呼吸一陣淩亂,耳邊不斷回旋著那日小清氣鼓鼓說要找段大帥幫他們撐腰的話。
自己明明囑咐過小清不要衝動,不管做什麼決定都要跟她商量。
她怎麼還是背著自己……
也罷,如今這局麵,隻有段大哥才能幫自己快刀斬亂麻了。
掛了電話,符晨繼續守在黎明報社門前。
但她沒呆多久,派出去尋找小清的報童神色慌張朝她跑來。
“不好了!晨姐姐,有人放火燒了咱們報社!”
短短幾個字,像一道驚雷,直接在符晨耳中炸開花。
她慌忙往南街趕,鞋子跑掉一隻都來不及回頭去找。
曙光報社是爸爸的命,絕對不能出事!
此時夜已深,清冷的馬路上沒有黃包車出沒,她隻能拚命從北往南跑。
待她趕回曙光報社時,幾個留宿的工人和報童正在拚命滅火。
火勢很猛,火光染紅了半邊天,滾滾濃煙彌漫在空氣裏,嗆鼻刺目。
符晨的腦子一片空白,不管不顧就要往火裏衝,被旁邊的人死死拉住。
“火太大,你進去就是送死!”
符晨的瞳眸盡被火色染紅,腦袋裏最後一根弦徹底繃斷。
“不……”她抽噎著,直接癱跪在了地上。
爸爸,我守不住我們的報社了,怎麼辦?
火滅,已近淩晨。
天邊浮現魚肚皮,嶄新的一天來臨。
受了傷的曙光報社失去了最初的繁榮景象,留下的隻有殘破不堪的軀殼。
寫著‘曙光報社’四個燙金大字的實木門匾已經燒成半灰半焦的模樣,掉落在地上,碎裂開來。
屋裏的一切,盡數全毀,再也尋不到一絲熟悉的痕跡。
符晨一步一步,緩慢而又艱難地朝裏走,一點點環顧每一個角落。
內間鐵床底下有個紅漆鐵盒已經燒變了形,但盒上的鎖還完好無損。
符晨彎腰將鐵盒拾了起來,輕輕擦拭上麵的灰塵。
她的雙眸盡是一片血紅,眼光中水霧不斷往外湧,像極了血淚。
模糊中,眼前隱約出現了符父的身影。
他佝僂著背,一點點撫過屋裏每一處傷痕,臉上沒有悲傷沒有難過,隻有沉寂如水的平靜。
“爸……”
符晨伸手想要去抱父親,但虛影一閃而逝,消失無影。
門外跑進來一個被煙熏黑臉的工人,紅著眼看著符晨。
“大小姐,我們找到小清了,她……被吊死在了城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