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指了指旁邊的小床，讓她去睡覺。
她很聽話的哦了一聲，爬上床去，將瘦小的身軀蜷縮在角落裏，一雙眼睛無辜而又可憐的看著我。
我讓她自己睡。
她問我，那你呢。
我告訴她，我現在不困。
然後，她就心安理得的閉上了雙眸。
看著床上的少女漸漸進入夢鄉，我將繡春刀抱在胸前，倚在窗戶下麵的條凳上，卻怎麼都睡不著。
窗外的風雨，並沒有因為一個少女闖入我的生活而變小，雷聲繼續轟隆隆撕裂著夜空。我總感覺這個晚上不會安寧，這種躁動，不是因為床上的少女攪亂了我的心境，而是莫名的危險即將到來。
我又想起曾經的往事，從高中畢業，到打暑期工，最後電梯掉落地下二層，後來我穿越到這個明朝世界……直到現在，我不得不躲在西域邊陲這座小鎮的某個破舊小屋裏，倚窗聽風雨。
客棧老板說的沒錯，我的確闖蕩過江湖，一個人的江湖，加入錦衣衛隻是為了找個避難所，因為我在江湖上的仇人比在朝廷裏的仇人，要多得多。
所謂的江湖正派，無論少林、武當、華山，亦或者唐門、峨眉、逍遙，他們對我的仇恨，無非是想得到那部內功心法。
因為它，愛我的女人變成了恨我的敵人。
因為它，恨我的敵人變成了虛偽的朋友。
一個人的江湖，是如此的寂寞。
一個人的黑夜，孤單的難以入睡。
不知何時，我眯上了雙眼。
又不知何時，少女的囈語將我從睡夢中驚醒。
她一定做了噩夢，但似乎又不是。
小青翻了個身子，嘴裏吧唧著什麼，手腳八爪魚一般往旁邊一翻，結果卻撲了個空。
她突然從床上坐了起來，大口大口喘著粗氣，看到倚在窗戶下麵的我，一臉茫然。
“你……我怎麼會在這裏？你想幹什麼？”
我不禁好笑，問她：“你好好想想，為什麼會在我這裏。”
孫小青終於想起來了，臉上更加茫然而又失落，母親不要她了，已經連夜跟那個客棧老板跑路了。
“你怎麼還不睡。”她的聲音比蚊子還要小。
“我不困。”
少女傷心地低下了頭：“母親說過，要是今晚你不要我的話，明天就會趕我走的。”
“我不會。”
“真的？”
“真的！”
“那你為什麼不上床睡，是因為這張床太小了嗎？”
我被少女的天真逗樂了，雖然她才十三歲，還隻是個半生不熟的青瓜，可我畢竟是個男人，我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把這隻半生不熟的青瓜給吃了。
正當我想跟她開個玩笑的時候，窗外一道閃電劃過，緊接著哢嚓一聲悶雷，仿佛就在我們頭頂上炸開一般巨響。
孫小青被嚇得啊啊直叫，整個身子蜷縮成一小團，倚在床頭的牆上，潸然落淚。
我急忙跑過去，一手捂住她的嘴巴。
“噓！”
她想說話，但見我拔刀出鞘，終於還是沒能說出口。
我之所以這麼做，絕不是嚇唬她，剛剛那聲劇烈的炸雷聲，聽上去似乎沒有什麼特別的，但在我聽來，它那巨大的響聲背後，卻隱藏著一陣陣嗦嗦的聲音。
是腳步！
急促的腳步！
人數至少有一百之眾，其中還不乏輕功高強者。
這座小鎮隻有區區數百人，平常大半年才能見到一個外鄉人，在這個雷雨交加的深夜，為什麼會突然出現這麼多高手。
“跟著我，不許多問，不許說話。”
我的臉一定很嚴肅，以至於把床上的少女嚇得笑臉煞白。
她點了點頭。
我從床下找出一套自己的幹淨衣服讓她換上，她那身顯然已經沒法穿了，被雨水淋過早已餿臭。
此時，窗外的腳步聲已經越來越近，就連床上的少女也已經聽到。
“一定是趙府上的家丁，他們……”
我瞪了她一眼，少女這才想起來，我不讓她說話，更不許多問。
應天之刃劃破夜空，將八仙桌上的蠟燭熄滅。
夜，徹底黑了下來，伸手不見五指。
時而會有一道閃電襲來，透過窗外的光，我似乎看到了那些來回穿梭的身影。
絕不止一百，甚至兩百都不止。
他們已經將我的小破屋，圍堵的水泄不通。
我計算著時間，下一次出現閃電可能會在什麼時候。
其實，這是一種賭，我想趁著沒有閃電的空隙，偷偷帶上身邊的少女飛躍出包圍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