嗣音聽皇後的聲音不對,應聲回眸,入目彥琛的麵容,今日還是她第一次這樣注視皇帝,可他的臉色不見半分變化,反因見嗣音看著自己,目光才稍動了動。
“帶他到涵心殿外等,朕忙完這裏自然過去。”彥琛看嗣音的眼神益發深邃,停了許久,才如是對方永祿說。
方永祿得令轉身要走,卻聽皇帝那裏說:“先前撂牌子的秀女並非不好,隻是不適合在宮裏罷。梁貴人,你在那些人裏替朕選兩名秀女出來,指婚給定康郡王。”
殿內一陣騷動,容瀾笑道:“梁貴人還年輕呢,這件事……”
“去吧。”彥琛仿佛沒有聽見皇後說什麼,隻是命令嗣音。
方永祿不敢在擔擱,忙地走了,一路上則想,便是天子吃醋起來也叫人哭笑不得啊。到了宮門外,果見風塵仆仆的晏珅立在那裏,他竟是一人一馬獨自從西南來,臉上帶著傲然的笑,睨一眼方永祿,“竟要公公親自來接本王,皇帝如今倒親厚起來了?”
“隻因皇上皇後還有各宮主子都在坤寧宮選秀,皇上特讓老奴來請王爺到涵心殿休息,等坤寧宮那裏妥當了,自然接見您。”方永祿好脾氣地賠笑。
晏珅冷哼,將手裏的馬鞭子甩給一旁的侍衛,大步往宮裏去,口中卻道:“正好不是!西南那邊的女子太粗蠻,本王不喜歡。此番就是來向萬歲爺要幾個秀女,皇帝坐擁天下,這點總是肯施舍兄弟的。”
“王爺,王爺!”眼看晏珅要往坤寧宮去,方永祿急道,“可不是皇上和您兄弟情深麼,知道西南那邊荒蠻,所以已經特特著梁貴人選出兩名秀女……”
“梁貴人?哪個梁貴人?”晏珅冷笑,“我聽說原先幾個側妃庶妃還沒冊封呢,倒先有貴人了,他這個皇帝當得愜意啊。”
方永祿這回卻正經道:“王爺恕奴才多嘴說一句,如今您真真不該再這樣說話,即便萬歲爺不與您計較,旁人說起來,您要萬歲爺如何堵悠悠之口?”
晏珅哼笑:“你果然多嘴,而這話本王不愛聽,自己掌嘴吧。”
方永祿一愣,但見晏珅麵上不容回絕的態度,深知若不順著他不定要鬧出什麼,便隻好左右開弓扇起了自己的臉,那啪啪的皮肉聲聽得人心驚膽顫。
晏珅大笑,得意而輕狂,隨即一腳踹在方永祿的腿上,“罷了罷了,可憐見的。”說著調轉方向往涵心殿去,卻說,“記得母後出殯那天差點被本王勒死的秀女長得不錯,你去跟皇帝說,我要了那個人。”
“王爺……”
“又怎麼了?”晏珅好不耐煩。
方永祿指著遠處,道,“她來了。”
晏珅不明,順著看過去,便見七八個宮女太監簇擁著一位宮嬪款款而來,那女子的麵容卻好生熟悉。
“那天那位秀女,便是如今的梁貴人。”方永祿這般說,眼看晏珅眸子裏溢出黯然和失望,心裏竟好似出了口惡氣般爽快。
“參見郡王爺。”那一行人到了麵前,身後的宮女太監紛紛行禮。
晏珅望著眼前的女子,有道不清說不明的心緒。
“王爺!”梁嗣音微微欠了欠身,隨即含笑相對,在這寒颯颯的北風裏,她的笑竟如握在手心的燙捂子,小巧卻能暖了全身。
“你是……”
“王爺,這位就是符望閣梁貴人。”方永祿上前來說。
聽著方永祿顯然得意的語調,晏珅沒好氣,瞪他一眼怒道:“本王知道了,你一邊兒呆著去,這裏沒有你說話的地方。”
嗣音不以為意,隻道:“皇上命我為王爺選了兩名秀女,如今已妥當,臘月十五冊封典禮上,皇上就會將她們指婚給您。雖然您已經有了兩位側妃,但她們畢竟是皇上指派的,王爺若無異議,便也給他們側妃的位分可好?”
“你來找本王,就是為了這件事?”晏珅冷哼。
梁嗣音頷首,但又笑道:“還要歸還一件東西給王爺。”說著回頭喚穀雨。
穀雨應聲上前,遞給晏珅一方錦盒,他打開一看,頓時緊蹙濃眉,“啪”一聲將盒子扔還給穀雨,嚇得她險些失手掉在地上。
“你這算什麼意思?”晏珅怒。
嗣音臉色微變,道:“這是太後娘娘的遺物,本該由王爺收藏,我隻是來歸還,並沒有什麼意思。”
晏珅倏地上前一步,直逼在嗣音的麵前,那臉幾乎就要貼上去,周遭的人都大驚,嗣音卻不疾不徐往後退了一步,冷聲道:“請王爺自重。”
“是他讓你還給我的?”晏珅又逼近一步。
嗣音不再後退,傲然相迎,故意問:“誰是他?”
晏珅被惹怒,克製幾乎要伸向嗣音的手,在袖子裏緊緊地握成了拳頭,“皇帝,是不是皇帝讓你還給我,好來羞辱我?”
梁嗣音淡然一笑:“惦記別人要羞辱自己的人,早在心裏把自己羞辱千百回了,既是如此,又何懼他人言論?不知是不是有人造謠混淆王爺視聽,抑或……是您不自信。”
“好,好!”晏珅大笑起來,“他這個皇帝當得好,連女人都調教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