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散去後,方永祿進來奉茶,說這會子各宮都把賀禮送去了坤寧宮托皇後娘娘一同轉交給梁貴人,本來沒什麼人知道梁貴人今日生辰,隻因聖駕親臨,整個皇宮都曉得了。
這些彥琛不感興趣,他摩挲著茶碗蓋想的仍舊是太醫的話,因太醫說明調理能夠治愈,他已不擔心嗣音一輩子不能開口,但這件事若不查清楚,隻怕有一便有二。
“平日裏朕隨口問你梁貴人在做什麼你都能答,朕問你,怎麼做到的?”他忽而丟了難題給方永祿。
方永祿笑道:“奴才還能有什麼法子,多派些小太監在梁貴人四周守著,多回來幾次告訴奴才,好讓奴才能回您的問話。”
彥琛哼笑:“難為你了。”他分明記得曾經怒而叮囑方永祿再也不許告訴他任何有關嗣音的消息,倒從沒說過必須時時刻刻知道嗣音的事,眼下方永祿對自己的有心揣摩,一麵是不必事事叮嚀的輕鬆,另一麵,有哪個做皇帝的願意叫個奴才看透了心思?。好在方永祿還算實誠,尚不至於叫他太多防備和計較。
“你把她進宮這些日子的事情擼一遍告訴朕,朕記不得那麼多了。”彥琛再道。
方永祿知道皇帝要查,可他清官難斷家務事定不知頭緒在哪裏,但哪有主子向奴才開口問處世之道,自然要他主動告訴主子了,遂絮絮說一遍嗣音身上發生過的事情後,便笑道:“奴才愚見,總覺得梁貴人那一次怪病來的蹊蹺,皇上您想,梁貴人幾時是那種會耍心機給自己製造事端的人。可那一回宮裏人都把心思放在丟了的雙扣鐲上,倒忽略本該要緊的事。”
彥琛嗯了一聲,已轉身回桌案前,閑閑地拿起一本奏折看,半晌才出聲:“朕給你三日時間,三日後告訴朕梁貴人的怪病是怎麼回事,做得好自然不虧待你。”
方永祿連聲應下,見皇帝又專心朝務,便退了出來,立在殿外大舒一口氣,心內感歎這女人之間的戰爭真正是要開始了。
他在宮裏的時光比彥琛還長,很清楚地明白後宮妃嬪的明爭暗鬥一旦有皇帝的介入,就隻會讓事態變得一發不可收拾。一個女人想要能真正風風光光地在後宮生存下去,能倚靠的絕不是皇帝而是她們自己。
梁貴人失聲的消息和她今日生辰的事一同在宮裏流傳,翠芙從小滿口中得知武寶林在屋子裏抹眼淚,自然即刻告訴了主子。
“好好的怎麼哭了?想家了,還是哪裏不舒服了?”古曦芳免不了來探視,如今舒寧和她腹中的胎兒已是她承乾宮的責任,容不得半點疏忽。
舒寧嗚嗚咽咽半日不著正題,隻可憐兮兮地看著曦芳說:“臣妾想去看梁貴人。”
“她病著呢,娘娘才派絡梅傳話來叮囑你,便是過了她靜養的七日也不要去符望閣,你要在乎你的身子。”古曦芳好脾氣,耐心地勸她,“你要是想跟她說什麼,本宮派人給你去傳話。”
舒寧卻隻是搖頭,垂下眼簾去。
“今日既是她生辰,不興哭的。”曦芳笑,“你心裏實在覺得與本宮說不方便,本宮也不勉強你,但你要保重身子,別一味給自己添堵,不然再過些日子你害喜起來,就會更受折磨了。”
舒寧點頭,仍是不語,但眼看古昭儀要走,又猶猶豫豫地出聲留住了她,曦芳遂停了腳步,隻含笑道:“你可想好了?”
宮外,泓昀應酬歸來,換了衣裳便徑直往書房去,推門進去果然見何子衿正靜靜地坐在桌前抄方子,遂笑道:“這藥方子你竟一輩子也抄不完了?”
何子衿溫和地一笑,放下筆來說:“醫藥的博大精深,隻怕子衿窮盡一生也隻能觸及皮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