嗣音靜靜地靠在彥琛身上,方才那一瞬的不安已漸漸退散,他那一句“朕信你,一直都信你。”的分量之重,也是容不得她去質疑。可莫名地心裏像是堵了什麼,因找不到緣故,所以久久不能釋懷。
兩人靜坐片刻後,彥琛怕嗣音著涼,便著方永祿將她送回符望閣,臨別時嗣音才想起來告訴皇帝,淑慎主動要求回符望閣住,自己已問皇後娘娘討得允許,說淑慎叫她覺得很窩心。
這本就是彥琛的目的,如是自然歡喜,卻道:“明日給泓昀選妃,你也來吧。”
嗣音一愣,可見皇帝的神情似乎並不希望她拒絕,於是點點頭,即便心裏不喜歡也頭一回勉強了自己。也許她是想成全彥琛什麼,隻是說不上來。
好在有淑慎,傍晚她下了書房從坤寧宮那裏請了安回來,嗣音讓穀雨給她做了好些愛吃的,聽淑慎說叨書房裏的事,到底將那份不安壓下去。自然如今隻是壓下去,並非消散。
翌日皇帝下朝的辰光,坤寧宮的小太監來請嗣音,因是選妃的大喜事,她著了錦茜紅折枝堆花的長衫,底下是藕色曳地襦裙,挑了鏡花綾的披帛搭在臂上,反綰了青絲,鬢邊一朵絹製簪花是淑慎贈的。
眾人眼裏的梁嗣音僅在過年時那一身吉服是鮮亮明媚的,平日不過穿青綠色藕色蜜色等素淡的衣裳,像今日這般模樣,著實叫人眼前一亮。
待她到達坤寧宮時,容瀾、李子怡也著實為之驚豔,李子怡自然不會奉承去,隻是容瀾誇了句,“這樣打扮才好,瞧著也精神些。”
年筱苒姍姍來遲,見嗣音亦是一驚,嗣音的美她知道,隻是這般精神的模樣還是頭一回瞧見,難怪說“佛靠金裝、人靠衣裝”,隻是一件衣裳的不同,便顯出別樣的氣質。瞧著嗣音麵上的氣息,年筱苒心裏益發得涼。
很快皇帝帶著泓昀、晏璘到來,今日選妃一事皇帝真真隻當是家事,除了正式頒發和親詔書,便再沒有於朝堂上提到這件事,如今也隻帶了晏璘,與皇後、貴妃、賢妃還有嗣音一起商議。
晏璘瞧見嗣音時,不免有些奇怪,賢妃是泓昀生母今日會自然在列,貴妃則是有她的尊貴,此外昭儀、修容都不在,偏偏她這個小貴人被邀出席,皇帝的偏愛似乎有些過了,也難怪有人會她下手。但他這個做臣子兄弟的自然不能對彥琛言明,而皇帝也絕不會不明白這裏頭的道理,他有他自己的打算也未可知。
“朕讓方永祿將畫像都送與你看過,可有中意的?”彥琛坐定後便直接問兒子。
畢竟是人生頭一遭,又是終身大事,泓昀難免有些羞澀,又因見到某人而心裏起了漣漪,一時沒有答父親的話,便遭彥琛嗔怪:“堂堂男子漢,這有什麼可扭捏的?”
賢妃怕皇帝動怒,忙對兒子說:“父皇既問你,你便如實說。”
“回父皇,這樣多畫像看下來,兒子著實眼花了,便選了浩爾穀部的赫婭公主。”泓昀道,“能飼養出那樣好的馬的地方,那裏的兒女也定是好的吧。”
容瀾拊掌笑道:“我兒竟與母後選的一樣。”遂笑著對彥琛道,“那麼多孩子裏,臣妾瞧這個赫婭公主瞧著最有靈氣最精神。”
彥琛隻是嗯了一聲,再看了看方永祿已殷勤打開的畫軸,問了年齡生辰,半晌才說:“隻是你這選人的緣故不許再提了,叫浩爾穀聽見,隻當我們把他的女兒當馬匹了。”
在一旁默聲許久的年筱苒忽而笑:“皇上,賢妃姐姐似乎不大滿意呢。”
“唉?”李子怡沒有防備,被年筱苒一句話頂著下不來。
年筱苒笑道:“我看姐姐繃著臉,似乎是不大喜歡呢。”說著從方永祿手裏拿過畫卷湊到李氏麵前,“姐姐你瞧這孩子多精神,三殿下頂喜歡騎馬打獵了,可見兩人是興趣相投的,多麼天造地設的一對,您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