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叵測 第74章:你不能隻是個貴人(1 / 2)

“如遇大災,朕將允汝調兵。”彥琛神情肅然,君威奕奕,“朕會下旨重新冊封你為安南大將軍,西南你暫時不必回去,隻在這裏替朕守著這些災民,年末入京述職,各種農耕朕隻許你少往年一成收,少一粒稻穀軍法問罪。”

晏珅冷笑:“皇上這是要封一個種地的大將軍?”

“朝野不是皆傳頌你無所不能麼?如果你覺得能力所限不能接受這個使命,此刻言明,朕恕你無罪。”彥琛如是言,而投向弟弟的目光裏卻略挑幾分輕蔑。

“皇上這是要激將?”

皇帝笑:“是將方激得,那你是也不是?”

聞言晏珅心內惱火,他竟把自己繞了進去,若退即是示弱。

“王爺,奴才歲數大了這樣弓腰托著可撐不了多久,您是天朝第一大將軍,除了您誰還能受這虎符呢?”

方永祿這句好沒規矩的話,卻化解了隨時可能僵持的局麵,晏珅遂冷冷一笑,伸手握了那半塊虎符後單膝跪地聲震蒼穹:“臣領命!”

“拿酒來。”彥琛露出冷峻笑容。

遂有宮女應聲進來,原是早早就備下了酒壺杯盞。

皇帝執了酒杯道:“那日金陵牢獄之外朕未能與你洗塵,不知今日這酒又算什麼?”

晏珅那裏也有宮女送過酒杯斟了酒,他朗朗而笑:“自然是臣弟為皇上餞行,祝皇上回京一路順風。”

“不妥不妥,枉你在書房那麼多年。”彥琛哼笑,忽跳過目光對他身後的人說,“繪竹你說說看,朕為何言不妥?”

聽得繪竹二字,晏珅麵色一滯,徐徐回眸果見嗣音手執酒壺立在那裏,她麵色平靜而淡然,竟絲毫不為眼前人所動。

嗣音不看晏珅,隻認真地看著問她話的人說:“回皇上,奴婢愚見,所謂餞行並非隻言送別,還有與離者許諾待得歸期要為其接風洗塵的含義。而皇上此番是起駕回京,來日再見王爺也必在京城,故而王爺說為您‘餞行’實為不妥。”

若是從前的晏珅,定會揶揄一句“皇嫂如今越發會調教人。”甚至不知死活地對皇帝說“臣弟中意這繪竹,皇上可否成全將他賜予臣弟做庶妃。”這樣的話來刺激皇帝,可眼下的他再不能如是去做,當注定了得不到她時,他卻變得舍不得要她受一點委屈。

彥琛滿意一笑,對弟弟道:“既然繪竹說來日再見你必在京城,朕等你‘凱旋’歸來。”說罷,先飲了杯中酒。

晏珅的目光早就從嗣音身上收回,他害怕再多看一眼就會要他破了定力,此刻看皇帝飲罷杯中酒,傲然立於高處,頭一回感到他周身散發的光芒是那樣刺目。

可似乎又不是為這君威所攝,卻是為了身後的她。

歸期即至,雖然在江南的這些日子裏是非不斷,但山山水水滋養了嗣音十幾年,闊別那麼久好容易重新呼吸到家鄉的味道,還是叫她身心愉悅很是眷戀,可一轉眼又要走了,那樣匆匆。

臨行前夜絡梅與嗣音收拾東西時玩笑:“本以為皇上會帶貴人回家鄉一趟,沒想到是這樣匆匆而來匆匆而去了,貴人心裏挺惋惜吧。”

嗣音淺笑:“我也近鄉情怯,即便皇上恩典我回去,隻怕爹娘見我這不明不白地出現也要擔心,即便麵上不說待我又離了卻不知要惦記到何時,我何苦給他們添這樣的麻煩。”

隻是她嘴上這麼說,心中卻想,這來去路上往姑蘇均不順道,又如何去得?她何嚐不想去見一眼爹娘,何嚐不想再去敲響棠越書院的鍾聲,寧家的門自然隨時為他而開,但她還能回去嗎?她是梁嗣音,她姓梁,舅父說過,寧嗣音早死了……

“貴人想什麼呢?還是想家的吧。”絡梅衝發呆的嗣音笑,“您若真的想家,為何不與皇上說呢?娘娘常說雖然皇上性格冷鬱,但並非不好說話,娘娘說她從來有事都會與皇上直言,隻不過別像年夫人宋修容那般沒有避忌便可,皇上喜歡心裏不藏事的人呢。”

嗣音笑一笑,她又何嚐不了解彥琛,可皇後能與皇上互相彌補性格上的不足,她卻不能,明明是個弱女子,偏偏生就與帝王一樣的脾性,若非彼此珍惜眷戀,針尖對麥芒的光景也隻怕是避無可避的。

“如今再想也來不及啊,明日就要回京了。”嗣音輕聲說罷,將最後一隻包袱收拾好。

絡梅道:“可貴人臉上分明寫著思鄉二字,皇上又豈能看不到?”

嗣音抬眉望著她,笑著帶了幾分央求地口吻道:“你的心意我領了,但這件事再不提了吧,我隻想以繪竹的身份平平靜靜地回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