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木槿花的無奈(1 / 3)

主仆二人不正不經地打趣半日,到底也歇下了。但嗣音想了一夜,還是決定不插手這件事。姑且聽之任之,萬一哪天鬧出來,也是他們自己所作所為該有的報應。

但靜來想想,她梁嗣音在宮裏竟沒有一個可以商量事的人。皇後太威儀,那萬丈光芒往往讓她開不了口;賢妃、年夫人和自己的過節纏了一層又一層,雖說淡了,可天知道這兩位主子如今怎麼看自己;耿昭儀和自己沒什麼交往,宋修容神叨叨叫人不想接近,劉仙瑩、舒寧就更不必說,兩位早明著和自己劃清界線。

如此,隻有古昭儀還能說得上話,可她那麼恬靜與世無爭的人,有必要拿這些瑣碎之事去打擾她麼?

“主子又發呆,這幾天總瞧您發呆,難不成還為了那兩個人?”幾日後,嗣音吃了飯正倚在窗前發呆,穀雨見她總如是,便道:“如今天氣也不熱了,不如去園子裏逛逛,總好過您吃了飯就坐著不動。”

“也是,總是吃了就歇,這幾天覺得腰也粗了。”嗣音嘀咕,便起身來要穀雨為她換衣裳。

穀雨笑而不語,為嗣音收腰帶時才比著鏡子裏主子的身影說:“這樣的腰再粗兩圈都不嫌過,主子真是好看,模樣兒好身量又好,叫皇上怎麼不喜歡?”

嗣音照頭拍她一掌:“越發沒規矩,逗趣我也就罷了,連皇上都敢拿來玩笑。”可又偏偏羞紅了臉,就一點氣勢也沒了。

二人笑鬧,穿戴罷便帶了從德一起出去。

夏末秋初,木槿荼蘼。穀雨說,每年這個時候禦花園裏也沒什麼人,妃嬪娘娘們都不愛木槿花。

嗣音笑曰:風露淒淒秋景繁,可憐榮落在朝昏。未央宮裏三千女,但保紅顏莫保恩。

穀雨問她念什麼,嗣音道:“李商隱的《槿花》,說得便是我們這些妃嬪的命運,紅顏難保,朝夕之間,色衰恩馳。”

穀雨恍然:“難怪了,奴婢還想這麼俏麗可愛的花兒,為什麼娘娘們都不愛,也從不摘來戴。”

“木槿花朝開夕凋,孟郊又說‘小人槿花心’,是謂人心易變。”嗣音摘一朵托在手心,感歎說,“好好的花兒被莫名地冠上這些詩詞做隱喻,真正能有心賞愛她的,大概就隻有穀雨你這樣心思單純的人了。不過這樣想,倒也不用為這大好的花兒叫屈,又何必要那些有心思的人來玷汙她。”

聽嗣音文縐縐,穀雨就頭大,也摘了一朵來,笑眯眯說:“奴婢的確喜歡這花兒,可否戴一朵。”

嗣音頷首,瞧她喜滋滋戴上,忽見從德在邊上笑,穀雨一叉腰露出母老虎的威風,掐了頭上的花在手裏叫囂:“讓你笑,你也來戴,快過來。”

從德哪裏肯,作勢就逃,穀雨追在後頭,不料追了不過幾步就腳下不穩跌下去,撲入一叢花木。

“啊!”

“啊……”

兩聲不同調的呼喊,嗣音皺眉往穀雨那裏看,難道花木叢裏躲了人?事實上,那裏不僅躲了人,還躲了兩個人。

猶記得舊年乞巧節,嗣音半夜在這禦花園裏跪了半天,當時看管在她身邊的人,此刻正戰戰兢兢地跪在麵前,她的身邊還有一個人,嗣音雖不熟悉卻認得。

“你們倆……”嗣音搖頭,身不由己這種事真的好無奈,她越不想管,人家就越要上趕著湊到你眼前來。

“婕妤饒了我們吧,奴婢知錯了,奴婢知錯了。”靜燕一邊磕頭一邊求饒,更拉著身邊的趙盆說,“快向主子求情啊,你是死人啊。”

可趙盆因為嗣音邊上站了李從德,又羞又恨,那要死的自尊心作祟,就是不肯低頭。

嗣音冷眼瞧著,心中不屑,抬眉對從德道:“去請賢妃娘娘來吧,別驚動其他人。”

“梁婕妤饒了我們吧。”聽說要去找自家主子,靜燕急了,跪著爬到嗣音腳下求她,“主子知道了會要奴婢的命的,求求梁婕妤求求您了。”

嗣音皺眉,指一指她淩亂的衣衫說,“你先把衣服穿好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