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寧靜默,終究搖了搖頭。
“你不知道自己要什麼?”年筱苒苦笑。
“臣妾原以為自己是愛皇上,可是前些日子皇上對臣妾好,臣妾竟什麼感覺也沒有。”舒寧道。
“那就好。”年筱苒緩緩閉上了眼睛,“不然真怕你變成第二個我。”
“臣妾不明白。”
“你當然不明白,你沒有真正地愛上一個人,就永遠也不會明白。”
舒寧靜了片刻,再問:“可是臣妾不可能愛上皇上以外的男人,難道這一輩子就要這樣過了?”
年筱苒閉著眼睛回答:“老百姓日出而耕日落而息,每天辛辛苦苦就為了吃飽飯,他們是為了活著。你我這樣的人,生來錦衣玉食不愁三餐,於是就多了心思去想為什麼活著,怎麼活著才算好。真是閑的。”
“那娘娘想要什麼,又為什麼而活著呢?”舒寧問。
“我愛你不愛的那個人啊。”年筱苒睜開了眼睛,“心之所屬,卻求而不得,所以才痛苦。更糟糕的是,從我愛上他起就不得不與別人分享,從我愛上他起就容不得別人的存在。這些年費盡心血、千般折騰,才有了今天你見到我的模樣。你覺得值嗎?”
“娘娘覺得值嗎?”
“當然值,轟轟烈烈愛一場,不枉費到這辛苦的人世走一遭。我是幸運的,能愛上一個帝王。”年筱苒淒然一笑,扭頭看向武舒寧,“可惜你不愛她,在宮裏生存,如果你不愛你的丈夫,那你就要愛權貴,就像賢妃那樣。不然就隻能像你現在這般如行屍走肉,每日為不知為什麼活著而痛苦。”
“臣妾懷念在鍾粹宮的時候,那時候雖然卑微,臣妾卻很快活,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舒寧提及鍾粹宮時的光景,眸子裏閃過光華。
“武舒寧,你和梁嗣音真是一對奇怪的人,難怪能做得姐妹。”
“臣妾不明白。”
“你啊,兜兜轉轉卻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她呢,擁有那麼多卻不懂得加以利用。”年筱苒歎,“你們有一點和我像,就是還沒有適合這個皇宮,我們仿佛都不適合在宮裏生存。你看賢妃、古昭儀她們,一進宮就找到了自己該有的位置,學會了生存的方式,現在不都好好的麼?”
“娘娘也不知道自己要什麼?”舒寧被年氏說糊塗了。
年筱苒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悲哀,搖了搖頭還是耐心解釋,“我自然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但並不代表我懂得如何在這個宮裏存活。更可惱的是,我明明看得清自己,就是不願去改。而你呢,不僅看不清自己不知道自己要什麼,更不會生存。”
舒寧靜了片刻來消化年夫人的話,許久才道:“臣妾想回到鍾粹宮時的模樣,如果能變回從前的我,大概就好了。”
年筱苒無奈地望著她,隻覺得自己白費這番力氣心血開導這顆榆木疙瘩了。
走出景陽宮,舒寧麵上竟釋然了幾分,雖然年夫人認為自己白費功夫,可舒寧似乎有所受教。
“主子咱們回嗎?很晚了,各門就要落鎖了。”小滿擔憂,仿佛她說得最多的話就是這一句。
舒寧的眼神卻不再如先前那樣迷茫,她搖頭,說:“我們去涵心殿,我有話要對皇上說。”
小滿更著急,“主子這是逾矩的呀,您有事該先和皇後娘娘說。”
舒寧搖頭,“我必須對皇上說。”
涵心殿,方永祿靜悄悄地進來,彥琛正好放下手裏的奏折看見他,便問何事。方永祿道:“公主要留宿在冷宮,奴才讓人去勸了,可公主就是不走,梁婕妤想求皇上答應。”
“那個丫頭真真是被寵壞了,就允了她吧。”彥琛嘴上這麼說,心裏實則一點也不生氣,可能甚至有些嫉妒淑慎,因為他更想陪在嗣音身邊。
“還有什麼事?”見方永祿不走,皇帝問。
“奴才……皇上,武寶林在外頭求見,奴才勸過了,但是寶林不肯回。”
彥琛有些奇怪,但還是說見,不多久武舒寧進來,她還是那嬌柔惹人憐的模樣,至少彥琛看到他並不會厭煩。
“這麼晚了,有要緊的事?”
舒寧定了定神說:“臣妾來是想告訴皇上,年夫人她病得很重,想求皇上去看看她,勸她讓院士來把脈。”
彥琛皺眉,記憶裏筱苒停在了那一晚,之後自己竟再也沒關心過。
“病得很重嗎?”
舒寧答:“是,若再不及時醫治,隻怕要過不去冬天……”
“那些冬天穿的新衣裳都是內務府才送來的,算他們有眼色,不敢短了您的。”冷宮裏,淑慎已和嗣音一起窩在被窩裏,母女倆緊緊依偎著,很是窩心。
“你呀,越發厲害了。”嗣音捏捏她的臉,笑道,“還是從前那樣好,靜靜的,也不要人操心。”
淑慎不悅,用力再湊近嗣音的身體,隻撅著嘴不說話。
“往後你和駙馬賭氣也要這樣嗎?”嗣音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