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日子,赫婭被留在宮裏坐小月子,翊坤宮本就沒什麼人往來,如今因了那麼多的事,更沒有誰願意去走動,而李子怡被皇帝那樣指著鼻子翻了舊賬新仇來算,自然也暫沒什麼臉麵到人前晃悠,一應推病,竟陪著兒媳婦一起“坐月子”了。
轉眼四月末,嗣音雖還不能離開符望閣,淑慎卻是不礙的,便纏著容瀾準許她去護國寺,隻因皇帝是答應過她們母女,皇後便允了。不想承乾宮那裏過來說家裏母親病了,想請皇後恩準她出宮探望,古曦芳素來討帝後歡喜,容瀾自然答應,便索性讓古曦芳帶著淑慎一起出去,也好再帶了她回宮。
又算算日子周桃該出月子了,便又讓絡梅準備一些滋補之物,叫淑慎順道替她去探望一番,可淑慎本就不喜歡周桃,便嘀咕說:“人家明明要去護國寺的,您一會兒叫昭儀娘娘看著我,一會兒又差遣人家去七叔府裏,我到護國寺敬一炷香大概就要離了,難得出宮的,人家要和明源說好多話呢。”
容瀾便罵她被寵壞了,連這些事也不願意做,偏偏淑慎真就不想去看周桃,且算算時辰各處要跑,哪裏還有時間和明源玩,便厚臉皮地纏著不肯答應,氣得容瀾無可奈何。
還是古曦芳周全,說:“臣妾送慎兒去護國寺後便著可靠的人看著,而後取道去賢王府看看周氏,再折回去接慎兒一起到家裏去坐坐,趕著夜色前回來,娘娘看可妥當。”
“再沒有更妥當的了。”淑慎先心花怒放,容瀾也沒異議,隻是笑著說,“你們瞧瞧她的模樣,就怕將來帶了初齡也這個脾氣。”
眾人笑一回便散了,淑慎回符望閣後嗣音也是諸多囑咐,她得意地抱著初齡顯擺自己明兒就能出宮,成天樂嗬嗬的小初齡此刻卻是靜了,用那種深邃的與彥琛一模一樣的目光看著姐姐,卻是嗣音等都沒有注意到,這孩子每回聽見姐姐提護國寺她都會安靜下來。
翌日定省後,古曦芳便換了華服,帶兩個孩子出宮去了。先行便是來護國寺,把淑慎和泓曄送到方丈麵前後,她便帶著皇後的禮物往賢王府去,這裏兩個孩子等她一走,便拋開那乖巧的模樣,興衝衝地直奔明源這裏來。
而明源早擺了棋盤香茶,靜等他們的到來。泓曄雖認識明源,卻並不多見,到底有些客氣,而淑慎過年以來每月都能見一兩回,兩人早熟悉如親密之人,說話字字句句都帶著熟稔之態。
泓曄冷眼看著,那一身超凡脫俗氣息的明源每在皇姐的麵前隻一味地溫柔,傾聽她說的每句話,縱容她的嬌蠻,除大是大非,便處處都讓著她。如此這般情景,連泓曄也忍不住擔心皇姐會不會芳心暗許,可是又瞧著姐姐大大咧咧的模樣,怎麼看也不是那麼回事。
他如是糾結了半天,不久提及母親將來接他們回古府,明源眼眸微動,衝淑慎淡淡一笑,“果真是要去祭酒府中?”
“是啊,去了後再與古昭儀一同回宮。”淑慎起身來收拾東西,今日已盡興,便不再眷戀,不過看中案上一款素餅,毫不客氣地就打包起來說,“初齡也能吃這些東西了,小丫頭是個饞貓。”
明源笑:“小公主會走路了吧。”
“走得可好了,就是還不會說話,連‘嬤嬤’都叫不清楚,每天隻會咿咿呀呀的,教她也不用心學,樣樣都好就這一件叫人擔心,過幾天可就滿周歲了。”淑慎小心翼翼地包裹好素餅,便叫泓曄準備去外頭等古昭儀。
明源送至院門外,隻是道:“貴人遲開口,公主可轉告梁淑媛,不必太擔心。”
淑慎也懶得與他說淑媛、修容的事,心想父皇早晚會把那位子還給母妃,便笑著答應,與泓曄一起辭別了他,徑直往外頭去。
明源立定原處目送二人,嘴邊是淺淡的笑容,他心中念:是緣是劫不必太糾葛,人生不過轉瞬即逝。
古曦芳從賢王府再折回來,見姐弟倆已等在前頭,便知他們不是貪玩沒分寸的孩子,心裏很是安慰,謝過明慧方丈後,便一路往家裏去。
古嵐早帶著妻妾子女在門前等候,待曦芳帶著孩子們臨抵,一切皆按禮數行事,直到進了府入了廳堂,才免去君臣之禮,曦芳隻道:“難得回家一回,再不免了這俗禮,竟是辜負皇後娘娘的恩典了。”
眾人自然答應,曦芳便要泓曄向父親行禮,古嵐忙拉著說:“泓曄是皇子,你怎能折殺為父?”又對淑慎說,“公主能來寒舍,老臣無上光榮。”
“古大人哪裏的話,母後還要我帶她向您問好。”淑慎端莊地坐在那裏,一言一笑皆收斂了平日的大大咧咧,果然也十足帝女的氣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