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淑慎回到宮裏,將初齡的光景與嗣音說了,坦誠地告訴她初齡不肯跟自己回來,把嗣音氣得半死,彼時劉仙瑩也在,悠悠笑一句:“你我凡夫俗子,豈能阻擋下凡星宿的佛緣?”
說得眾人都笑,嗣音嗔道:“你們又輕狂胡說,改天這孩子當真了鬧著出家去,你們一個個替我去拆廟。”
劉仙瑩道:“你才越發輕狂,廟裏供著菩薩,你也不怕,就是說這句話也改打了。”
這些都不過是玩笑話,說說便罷了,但夜裏人靜時,聽不到女兒的聲音,嗣音總覺得屋子裏空落落的,心裏也跟著缺了一塊。穀雨拉著淑慎低聲道:“比不得上回生病呢,這次偷偷掉過幾次眼淚了,皇上這兩日不過派人來問問好不好,忙得都沒空過來。好容易把公主盼回來了,盼您好生哄一哄。”
淑慎過來時,嗣音果然手裏捏著初齡的娃娃發呆,不由得心疼地抱住她:“母妃還有我呢,那個小東西才不理她。您這樣,我可要吃醋了。”
嗣音本還繃著,被淑慎這樣一說,眼淚倏地就落下來,哽咽著道:“別慪我了,好好哄我幾句唄。”
淑慎啼笑皆非,拉著她坐下膩歪道:“你要哭就痛痛快快哭,我不說你,我知道這兩天委屈你了,早知道我該回來才對。”
嗣音當然不會特別想哭,隻是太想女兒罷,此刻緩過來了便還有心思打趣淑慎:“難道將來你嫁出去,我不高興了就叫你回來?我可不要駙馬爺在背後念我這個嶽母多事。”
淑慎忙急道:“你瞧你,我還好心來哄你,你卻拿我取笑,再這樣我可走了。”
反是嗣音拉著她撒嬌,“今夜陪我睡吧,雖然平時丫頭也是在樓上的,可到底現在不在那裏,我真是覺得屋子裏空蕩蕩。”
“父皇他太忙,我想他有空了一定會來看你。”淑慎悄聲說這一句,問她:“其實你更想父皇來哄你吧。”
“是啊,怎樣?”嗣音竟不掩飾,瞪著眼睛衝淑慎道,“我就想你父皇來哄我,你那麼有本事,去請他來呀。”
淑慎笑得肚子疼,“原來我不害臊是隨了你的。”
“隨了誰?”忽而彥琛的聲音響起,這個時辰他卻過來了,臉上有深深的疲倦之色,兩日不見似乎又清瘦了。
“皇上吃了飯沒?”嗣音忙起來,見外頭沒什麼人,又問,“皇上和誰過來的,怎麼也不見人跟著。”
“那裏許多事還沒處理,本是在殿外走走透透氣,卻越走越想你,索性就過來了。”彥琛笑著,一邊又問她們母女,“方才笑什麼呢?”
淑慎湊上來嘖嘖笑道:“母妃總算沒有白費相思。”
彥琛拍拍她腦袋嗔笑:“不許沒規矩,朕還沒有用膳,趕緊叫穀雨去做來,等你母妃挺著肚子去叫人麼?”
淑慎哼道:“叫穀雨做飯不難,父皇先說今夜留不留。”
“不走了,怎麼?”彥琛問。
“自然不行,母妃今晚邀我陪她睡呢,父皇若實在要留下,睡兒臣的屋子吧。”淑慎故意氣他們兩個,果然彥琛瞪眼道:“你身上哪塊皮癢了?竟是寵壞你了,有這麼和父皇說話的麼?”
淑慎益發嬌縱,笑道:“那父皇拿好東西與我換,我可是答應了母妃的,不能反悔。”
彥琛佯怒抬手要打,她倏地躲到嗣音身後,嗣音卻推她:“趕緊叫穀雨做飯去,你真想挨打。”
小丫頭嘻嘻一笑,樂嗬嗬地跑開了。
“皇上別理她,今日知道我心裏不高興,特地哄我的,如今是大孩子了,比從前更懂事呢。”嗣音忙解釋,一邊挽著彥琛坐下,“今日慎兒去瞧過初齡了,問她想不想跟姐姐回家,小丫頭竟哭著鬧著不肯,方才大家當笑話聽,這會子我心裏卻難受得很,怕她改日都認不得我了。”
“你盡胡思亂想,若是如此朕即刻接她回來。”彥琛也不是嚴肅也不是生氣,是正經那般說。
嗣音忙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臣妾相信初齡也不願意傷害到她的弟弟,自然皇上的夢……”後半句話她沒說,怕是說下去忍不住提自己那個夢,那可不比彥琛假寐時夢見佛祖問他留女兒還是兒子,金龍入懷那可是在別人嘴裏的皇帝夢,自然,她自己也這樣認為。
“朕有些後悔告訴你,如今多你一個人惦記。”彥琛道,“隻怪朕太在乎,在乎你還有我們的孩子。”
“那是臣妾的福氣,皇上放心,我身體挺好……”正說這句話,突然一陣惡心,嗣音轉身到一邊好一陣幹嘔。
原來是小廚房的香氣飄出來,穀雨似乎熬的雞湯,嗣音一聞那味道就反胃了,可分明昨天還進了半碗雞湯都好好的。
“趕緊換了菜,朕不吃那東西了。”彥琛緊張得很,見嗣音折騰得臉色蒼白,更是心疼。
好容易平息下來,緩緩喝了兩口水,嗣音才強打精神笑道:“比先前好多了,現在不太發作,偶爾聞著不對味的東西才會幹嘔,皇上不要大驚小怪,女人都這樣。臣妾可是第二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