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委屈地向她求助,懇求她不要逼我,我一點也不想選。
她卻鬆開我的手,蹙眉肅目看著我:“他們是你的兄弟,是你的家人,你怕什麼?決定要嫁給容朔時,你就不怕嗎?一個人跑到我這裏來,你不是也不怕!其實初齡很勇敢,不要給自己怯懦的理由和借口,你是父皇和母妃的女兒,你身上留著天朝最尊貴的血液,你怕什麼?”
“可是一定要在他們之間選擇一個嗎?我若選了泓曦,就代表必須和泓昶敵對嗎?”我大聲問姐姐,“也意味著,我要去做一些傷害他的事,而姐姐和哥哥們,將來也會和泓昶對裏嗎?”
“泓昶若不爭,一切都不會發生,他若要爭,我們勢必保護泓曦。我已經說了,皇權鬥爭中沒有對錯,隻有立場。初齡,你若執迷不悟,那就留在這裏,哪兒也不要去。”姐姐似有些生氣,但還是好脾氣地說,“你還小,姐姐不怪你不明白,即便你選擇一輩子不長大,也不會有人怪你。可是初齡,你真的要做一輩子的小公主?”
這一問,生生將我定在那裏。姐姐何嚐不寵愛我,說出這樣的話,她定是感覺到個中的要緊之處,便容不得我再像小孩子那樣看待每件事。她更直白地告訴我,他們都會偏向泓曦。即便一切都還沒有發生,即便她遠離了宮廷,他們還是早早就做出了決定。
而這一切,在我看來,是那麼得莫名其妙,那麼得突然。
“你自己好好想想。”姐姐見我愣在那裏,終究沒再逼問,將我推回躺下,緊緊蓋好被子,柔聲道,“父皇明知道會有這一天,卻還是一味地將你護在手心裏,我想他也是在堅持什麼,他的心裏也十萬分不願意這樣的事發生,可決定這一切的不是他,也不是你我啊。”
“姐姐……”我嗚咽出聲,用被子遮蓋了半張臉,終是含淚道一聲,“我會選泓曦。”
反是她一愣,隨即含笑哄我:“罷了罷了,我何苦逼你,早早睡下,睡一覺起來什麼都好了。”
幾乎是哭著睡著,不記得夢裏遇見了誰,隻有姐姐的話不斷在耳畔反複,我很不安,想逃想哭,很痛苦。
忽而有柔柔的手在撫摸我的臉頰,終於讓我繚亂的心恢複平靜,我辛苦地睜開雙眼,麵前是雙鬢斑白的老婦人,從未見過的模樣,卻親切得讓人沒有一絲陌生感。
“小公主,醒啦?”她柔聲問我,眼角帶了淚光。
“外婆?”我本能地問她,泫然淚下。
她點點頭,俯下身子來抱著我,“那會兒你還是個小嬰兒,轉眼長那麼大了,你娘太狠心,竟不讓我再瞧瞧,我的小初齡,外婆總算見到你了。”
因為皇後的關係,宮裏的妃嬪們都克製和娘家往來,實在有要緊的事,也都低調處理,大家隻是不想勾起皇後的傷心,卻也因此忽略了家人。母親隨父親南下時回過家鄉,近年也雖父親出遊時來過,對於外祖父外祖母而言,他們興許不那麼想念娘親,卻一直都渴望能見到我和泓曦。我也知道,當初是外婆和產婆一起親手把我帶來這個世界的。
我慢慢坐起來,捧著她的臉頰細細地看,而後靜靜地伏在她懷裏,什麼話都不必說,就很滿足。她那裏悠悠地說:“你外公腿腳不便不能來,等你休息好了,隨外婆回家去可好?看看你娘長大的地方和她住的屋子。”
不久璐兒和建毅來找我們吃飯,小建毅見我伏在外婆懷裏撒嬌,不知是吃醋還是存心慪我,在那兒跳來跳去地羞我:“小姨又哭鼻子了,小姨又哭了。”還拉著外婆的手說,“太婆婆,小姨總愛哭呢。”
璐兒很乖巧,溫柔地勸弟弟:“別再欺負小姨了,娘知道了要打你。”
建毅便撅著嘴抱著外婆的胳膊撒嬌:“太婆婆,娘隻能小姨不要我了。”
我便凶他說:“你再欺負我,我就把你扔到山裏去,哪有小孩子那麼壞的,我是你小姨呢。”
建毅到底是小孩子,被我嚇得大哭起來,外婆卻笑得前俯後仰的,把我們三個寶貝都摟在懷裏,待幫我穿戴衣裳時,仍忍不住念叨:“真想看看小外孫,他一定很乖吧。”
“泓曦和娘長得很像,性格脾氣都比我好,是很好的孩子。”我這樣說著,心裏卻有些痛,那些煩惱竟揮之不去。
繼而眾人一起去吃飯,飯桌上的熱鬧一如在東北十四叔的家裏,可是即便歡聲笑語,我再不能像在東北時那樣高興,心裏有了梗,一切都不同了。
是夜姐姐將外婆留在了家裏,說明日一早再派人送我們過去,我因白天睡了一覺,晚上難眠,便擁了氅衣出來看雪景,竟遠遠看到柯裏頎在對麵廊下望著我。
“怎麼了?”我隔著老遠問他。他方疾步過來,答道,“就是想看看公主是否安好,沒想到您沒有睡。”
我欣然,問:“你困嗎?”見他搖頭,便道,“陪我看雪景吧,雖然你都看膩了白雪。”
他卻笑道:“北國是冰封的世界,很多地方寸草不生,和這裏大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