冗長的宮道,十位如花美眷在宮女內侍的擁簇下逶迤而行,她們剛從承乾宮出來,這會兒要去拜會兩位婉儀。
這十人裏,有四位貴人六位美人,因皆是低等妃嬪,隻散居在儲秀宮裏,偌大的皇宮空蕩蕩的,走過那一座座巍峨的宮殿,一皆露出留戀向往之色,誰不希望能早日入主其中呢。
“先皇貴妃當年初封隻是才人,比咱們還低半階,這世上的事,誰知道呢。”孫美人抬頭望一眼巍峨的坤寧宮,傲然而笑,“這後宮,總要有女主人的。”
“那也輪不到你啊。”走在前頭的呂貴人回眸,豔麗的臉上露出冷笑道,“妹妹可要好好記著路,將來咱們有了皇後,晨昏定省別迷了路。”
孫氏悻悻然,雖然大家都是低等妃嬪,可貴人終究高過美人,被呂氏這樣搶白,她到底是不能頂撞的。
“先皇貴妃的事,姐妹們還是莫提的好,宮裏不比外頭,謹言慎行總是沒錯的。”貴人袁氏提點一句,看看二人的臉色,轉身朝前走了。
“袁姐姐原是古太妃娘家的親戚,自然比我們謹慎得多。”那呂氏不滿被人指摘,揶揄亦是自傲,拉起身邊楊美人的手道,“哪像我們,是皇上選的。”
袁貴人淡淡一笑,不以為意。呂氏又要開口,前頭忽轉過一群宮女,瞧見這裏浩浩蕩蕩過來十位妃嬪,忙貼著牆根站好,等眾人走過便行了禮。
“這都是哪裏的宮女,穿得這樣粗陋?”呂氏冷聲問著,本是嫌棄地想要繞開,偏偏外道被袁貴人等占著了。
一旁宮女忙答:“是浣衣局的宮女,是宮中最低等的宮女,也有幾個宮外罪臣之女進宮充奴,所以不如奴婢穿戴得好。”
“真是晦氣。”呂氏憤憤,才揚起下巴,腳下突然滾出木盆,裏頭吸飽了水的衣衫布匹撲在腳下,將她鮮亮的裙擺汙了一大片。
“怎麼回事?”呂氏尖叫起來,抖落著裙擺往後退,若非宮女幾時攙扶,險些踉蹌摔倒。
那邊早有領頭的宮女衝過去將失手掉落木盆的宮女揪出來,劈啪扇了兩巴掌後扔在地上,衝呂氏磕頭說:“貴人恕罪,這賤婢時常糊塗,奴婢回去一定好好教訓。”
呂氏見周遭的人一副看笑話的臉色,心中怒意橫生,篤定要拿這賤婢作伐子,冷聲道:“叫她抬起頭,讓本貴人瞧瞧。”
那領頭的忙去摁著小宮女的頭在地上撞了兩下權作磕頭,而後捏著下巴抬起來,罵道:“還不快求貴人饒了你的狗命?”
宮女慘白的臉上指印赫然,額頭也因撞在地上擦了皮,眼神渙散迷離,好似不明白眼前發生了什麼,隻是任憑擺布。
呂氏嫌惡地看了幾眼,便冷聲問:“以下犯上,該怎麼罰?”
那領頭的忙道:“輕則罰跪,重則笞刑,貴人若還不解氣,送去慎刑司自有她好果子吃。”
“原來如此,那……”
“呂貴人何不大人大量,饒過這賤婢?也贏得仁慈的好名聲,古太妃、武太妃方才也說,最看重溫厚仁慈的人。”袁貴人打斷了呂氏的發威,一臉肅色看著她,“這裏距離承乾宮不遠,呂貴人是想第一天就叫兩位太妃知道您是何等厲害的人?”
再次被搶白,呂氏本欲發作,可袁貴人的話一點沒錯,她隻顧著立威,忘記了上頭兩位太妃才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