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袁沐琴很厭惡趙婉儀的咋呼,可這些的確是事實,她看不清葉彌月是怎樣的人,那天下了半天棋,也沒有摸透。本以為她要去東北可以真正鬆一口氣,可轉眼皇帝就追出去,如今更是帶著她高調回宮。整個傍晚就聽說李從德忙著給她選殿閣,隻怕是鹹福宮裏先住了自己,位份高過她,若她是個婉儀淑媛的,隻怕已經進來做主了吧。
“往後後宮的女人會越來越多,三年一大選一年一小選,平日裏皇上看中個宮女都能封作更衣選侍,你如今鬥不過一個葉彌月,將來還想跟誰去鬥?”趙燕的聲音高八度,就差指著袁沐琴罵了。
外頭爾蘭實在聽不下去,衝進來道:“趙婉儀這話實在沒道理,您若瞧不慣葉寶林,自己和她鬥去,賴我們婕妤做什麼?”
趙燕臉都綠了,衝著袁沐琴道:“難怪你不會說話,竟是專調教你的宮女了?”
袁沐琴怒意顯然,卻不能對趙氏發作,隻罵爾蘭:“主子說話幾時容你插嘴,院子裏跪著去,沒我準許不許起來。”
爾蘭氣得直跺腳,哭也不是、恨也不是,終是被其他宮女拉走了。
趙燕益發得意起來,冷笑說:“你心裏別記恨我,我今天來也是為你好。自然也別覺得你過些日子就能高過我去,長春宮裏兩位婉儀是什麼人,你心裏該清楚。皇上是最重情義的人,他不會忘記當初和瑞賢皇後的結發之情。袁婕妤,我希望你能站在我和林婉儀這一邊,往後大家自然有福同享,我和林婉儀不會虧待你的。”
袁沐琴道了聲謝,卻一邊又穩穩地跪下去:“婉儀今日的話,臣妾絕不對第三人說,爾蘭一眾宮女也定不敢出去多嘴,但請您忘記今晚發生過什麼事吧!臣妾是皇上的妃嬪,不需要站在誰的一邊,皇上就算再不來鹹福宮,臣妾也絕無怨言,無需旁人操心。婉儀是皇上身邊的老人了,有些事應該比臣妾更明白,今日就恕臣妾無禮,說句不恭敬的話,您若真覺得皇上會看在瑞賢皇後的份上厚待您,今晚您又怎麼會來?”
“袁沐琴!”趙燕尖叫。
她卻自顧站了起來,正視這個暴戾焦躁的女人,微微笑著說:“婉儀若想閑話聊天,鹹福宮隨時歡迎您,可若再提這樣的事,還請免開尊口。”
趙燕急怒攻心,衝袁沐琴高高揚起了手,可終究尚存一絲理智,沒有把這一巴掌打下去。
“您若還有指教,臣妾洗耳恭聽,若沒有了,還請婉儀早些回去歇息。時辰不早了,妃嬪在外遊蕩可不好。”袁沐琴淡然一笑,見趙燕還幹愣在那裏,便自行來喚人,讓她們送客。
趙燕氣憤不能,臨走時撂下一句:“你等著,自有你哭的日子。”
袁沐琴不以為意,做足她該有的禮儀將人送走後,便來親自來院子攙扶起爾蘭:“方才我也無奈,若她要對你怎樣,我也攔不住,隻能先委屈你,你別記在心裏才好。”
爾蘭哭道:“是奴婢給您添麻煩,您這樣說,奴婢更加無地自容了。”
“傻丫頭別哭了,宮裏不就這麼些事兒麼,隻怕她是沒真正見過後宮是什麼模樣的,獨大了這幾年,就容不下旁人了。”袁沐琴冷笑,挽著爾蘭進去,此刻卻有小太監來通報說,“葉寶林不搬了,依舊住在絳雪軒裏。”
回到寢殿卸妝時,爾蘭便說:“還是沒有正兒八經的宮殿,皇上這是怎麼想的。”
袁沐琴舉目望一望殿內的雕梁畫棟和擺設陳列,輕輕一歎:“大抵是皇上瞧不上其他住處呢。”
爾蘭脫口而出:“難不成隻瞧得上坤寧宮?那也得葉寶林夠資格才行啊。”
袁沐琴肅然抬眼:“你要小心口舌之禍。”
“是。”爾蘭怯怯,忽見主子在掰手指數數,正滿腹奇怪,隻聽主子說,“月信倒有兩日沒來了。”
“難道主子您有了?”爾蘭也是知事的,立刻便興奮。
袁沐琴卻擺擺手道:“曆來是很準的日子,但遲幾日的事也是有的,且等等看吧。”
“還是宣太醫來瞧瞧吧,萬一有了可就得保養了。”爾蘭顯然心焦,又勸說袁沐琴,“咱們隻說請平安脈,有了自然最好,沒有的話誰又知道呢。”
袁沐琴想了想,到底心動了。
更深露重,絳雪軒裏已收拾妥當,語芙聽荷不見皇帝和主子回來,趕來禦花園,果然見他們在亭子裏相依相偎地坐著,李從德瞧見她們便忙過來嘖嘖:“夜裏露重清涼,怎麼葉寶林也不勸皇上回去歇著,往後你們多提點提點,切莫讓主子恃寵而驕失了分寸。”
語芙笑道:“您分明是自己不敢過去請,偏賴我們主子,敢情咱們好欺負呐。”
李從德氣得罵她:“小蹄子皮癢是不是?”
“噓,小聲點兒!”聽荷忙把他們拉開,隱到花叢後去,又遠遠看一眼才說,“莫不是咱們主子睡著了吧,她夜裏最容易犯困。”
果然如聽荷所說,此刻彌月正靠在皇帝身上睡著了,大概是喝了幾杯酒的緣故,起先隻說頭疼,這樣一靠,竟就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