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爺,這位是絳雪軒的葉寶林。”幸而李從德跟在一邊,他言罷忙又向彌月介紹,眾人便知此人就是十四王爺的獨子宏昇。
彌月欣然一笑互相行了禮,既陌生又礙於禮教,便不願多說話,辭過徑直往殿內去了。
“聽說皇上很寵愛這位葉寶林?”宏昇卻駐足望了望才走。
李從德尷尬地笑:“怎麼世子爺也知道內宮裏的事兒?”
宏昇笑道:“進宮前住在賢王府,聽幾位伯母說起過,沒想到入宮就見到了。”他爽朗地說著,見李從德臉色略顯尷尬,忙道,“我是否失言了?也怪,東北不比京城,怕是我一時不能適應,還請李總管多多提醒。”
“奴才不敢,王爺並無失言。”李從德賠笑,一路引著他往承乾宮去,一邊將宮內人脈關係告訴與他,隻聽宏昇笑說,“都聽父王和榮親王提過,我卻隻在幼時來過京城,太妃們什麼模樣都記不得了,一會兒不要失儀才好。”
李從德陪著說笑幾句,忽而問:“榮親王可好?王妃突然沒了,必然傷心。”
宏昇道:“皇兄尚可,如今心情好些了,也托我問候李總管。”
“真真折殺奴才。”李從德頗感慨,想來宏昶與宏昇不同,到底也是他看著長大的,十幾二十年沒見了,著實也惦記從前的情分。
宏昇又道:“說起剛才的話,我之所以這樣感慨,是因在皇上麵前提起給小世子起名字的事,皇上當即就讓你們去召這位葉寶林來,這會兒工夫,大概商議起來了。”
李從德並不知這個緣故,也很驚訝,但問宏昇:“怎麼小世子還沒有起名字?”
反是宏昇笑問:“總管大人怎麼忘了規矩?皇室子弟的名字,都要上報皇上,皇上點頭方可起用,既然如今孩子都要抱來了,索性請皇上賜名,豈不便宜?”
李從德果然一時糊塗忘了這一茬,忙打嗬嗬敷衍過去,不久便到承乾宮,宏昇大大方方地進去,小滿嬤嬤卻悄悄攔住李從德說:“劉娘娘要回宮,太妃娘娘琢磨著要不要準,這都哪年哪月的事兒了。”
舊年那些宮闈秘聞,隨著時間的流逝雖淡了,可也變得不再神秘,如李從德現下成為宮內太監宮女的首領,又豈能不知道些從前的事兒,那帶發出家的劉太妃為了什麼緣故,他心裏很清楚。
不過這些事當今皇帝是否知道,便無人知曉,泓曦很少談論從前的事,平日除了國事基本是沉默寡言之人,故而若連李從德都不知道的事,基本就沒人知道了。然今時不同往日,比李從德更能了解到皇帝心思的人,到底出現了。
這會兒彌月正執筆對著一頁白紙發呆,皇帝卻已心無旁騖地看起了折子,她一時沒有主意,便呆呆地看泓曦,嘴角帶著笑,不似才剛在絳雪軒的模樣,心情莫名的特別好。
泓曦剛才對她說,因當年皇長孫承垚暴斃,先帝便改承字輩從言,讓彌月在言字旁的字裏挑一個出來就好,也讓人拿來了族譜,讓她仔細選著別重了名。
彌月從沒有給人起名字的經驗,也不知道這個小世子身上到底背負了怎樣的糾葛,可她覺得皇帝讓自己也許來並非是不重視,或者另有用意也未可知,於是不得不謹而慎之,一時腦袋便空了。
此刻呆呆看著皇帝耽於政務的嚴肅之態,心疼他為國為民的日夜操勞,想起宮裏都傳說東北是皇帝梗在心裏的刺,突然一個激靈,揮筆寫下兩個字。起身捧到皇帝麵前,輕聲道:“皇上,臣妾擬定了。”
泓曦停下手裏的禦筆,從自己密密麻麻的朱批裏抬起頭,眼前赫然“承諾”二字,他嚴肅的臉瞬間緩和下來,欣然而笑,“知朕者,彌月。”
彌月顯然有些得意,欣然而笑問皇帝:“就這樣定了?”
“就這麼定了,過會兒你去承乾宮,替朕向太妃稟告,並說朕今日還有別的事,明日再去請安。”泓曦說著便拉彌月到身邊,握著她的手隻覺得溫暖柔軟,想了想還是問,“中秋節了,你又替朕想了那麼好的名字,有想要的沒有,任何東西,隻要你說朕便應你。”
彌月自然有想要的,可再如何被寵愛,那些話也不能隨意開口,並非怕皇帝生氣或不願意,就是深知他會盡力去辦,才不想給他添任何麻煩。腦袋裏想這些時,不自禁地沉默下來,麵上泛起淡淡的哀愁,泓曦看在眼裏,心疼道:“想好了跟朕說,不著急。”
“是。”彌月點點頭,努力地勾起笑容。
泓曦卻又略帶歉意道:“袁淑媛的冊封禮在中秋節舉行,朕本想將你和她一起冊封,但近來朝廷裏有幾件事,朕不能不顧及,所以暫時不能晉你的位份,你心裏別不痛快。”
“臣妾不在乎這些的。”彌月的心情又好起來,“臣妾聽皇上的。”
泓曦卻輕輕捏了她的臉頰說:“朕知道你不在乎,可朕希望你能在乎,你也該知道若想重振葉家,一個小寶林是完全不夠的,後宮的地位不是朕寵愛誰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