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月卻喜歡自己這裝扮,嘟囔道:“那一日皇上不是瞧過了說挺好的麼?我身量太瘦了,素一些的還行,大花大綠的衣裳撐不出樣子。”她揚著下巴想了想,“儲秀宮裏有幾位身量豐.腴,鮮豔的衣裳穿著就特別富貴。”
語芙麻利地將首飾歸置起來,一邊道:“說起來那日奴婢送您中秋節的賞賜去儲秀宮,她們麵上都是客氣著淡淡的,可聽說奴婢前腳才走,她們跟著就聚在一起各自比一比,幸好咱們有心每件東西都妥妥帖帖一模一樣,不然誰曉得會傳什麼話出來。”
聽荷笑話她:“娘娘說衣裳的事兒,你扯那些沒用的做什麼?”
“這不是提起來就想到了嘛。”語芙收拾好叉腰將四周看了看,見素然捧了新插的花瓶進來,便問,“今兒咱們誰跟主子去禦前?誰在家看門?”
聽荷早安排好:“你喜歡熱鬧跟著去吧,素然沒見過大場麵去見識見識也好,懷義也總要跟去的,其他人就不必去了,一並跟我在絳雪軒看家。那裏人多得很,還怕沒人端茶送水麼。”
“雖然不至於有什麼壞人,可主子畢竟是皇上的妃嬪,這裏也是皇上日常起居所在,容不得閑雜人等進來,聽荷最謹慎,你等我們回來給你帶好吃的。”語芙玩笑似的說完,便催素然再去插幾瓶花。
彌月卻拉過聽荷問:“你們這幾句聽著像玩笑,我怎麼覺得心裏毛毛的,皇上方才也叮囑我小心門戶,到底為什麼?”
聽荷無奈地笑:“您心地純良,想不到那些有的沒的,可主子沒有害人之心也不能少了防人之心,既然您眼下還想不到,那奴婢們就要周全。不過說細了說明了隻會叫人心裏添堵,您若真想知道,也不急在今天。”
彌月見聽荷麵色深沉嚴肅,想起昨日母親的囑咐,也不由得慘淡淡一笑,“真有那麼複雜麼?”
“您無欲無求,就不複雜,複雜的是那些人。”聽荷扶一扶彌月鬢邊的釵子笑道,“不過主子別害怕,奴婢和聽荷會一直守護您,還有皇上呢。”
說話的功夫,懷義奔來說,承乾宮那裏已經預備動身了,彌月忙再看看屋子裏有無不妥當的地方,時間再一晃,太妃們的轎子就進園子了。而彌月這裏畢竟是皇帝妃嬪的處所,除了幾位宗室命婦和各宮妃嬪跟著三位太妃進來,其他人都散去園子裏逛,倒也不必彌月招呼。
絳雪軒也不比承乾宮龐大,正殿裏很快就擠滿了人,古太妃拗不過含潤要去玩,略坐片刻就跟著孫女兒去園子裏,袁沐琴等自然隨侍其後,一時便散了很多人,而武、劉二人與宗室命婦平素往來甚少,眾人越坐越無趣,不久也告辭出去了。
最後絳雪軒裏竟僅剩武、劉兩位太妃,彌月也終鬆一口氣,送出最後一個人,回身來時,瞧見二老笑眯眯地看著自己,不免一時有些局促。
“過來坐吧。”劉太妃似乎很喜歡彌月,一邊回首對武太妃道,“這一身衣裳也就她穿著好看了,儲秀宮那幾位使勁兒打扮,方才在承乾宮瞧著還好,往這裏一坐就被比下去了,也難怪皇帝喜歡。”
武太妃則道:“方才她們上上下下打量你這裏,叫你心裏毛躁了吧。”
彌月本淺淺地坐著,這一問忙又站起來解釋:“不會,隻是臣妾沒迎過那麼多客人,平時覺得絳雪軒挺寬敞的,沒想到今日這樣就捉襟見肘,擠得人挨著人的,太失禮了。”
“挺妥當的,你做得很好。”武太妃這樣褒獎後,又道,“平日裏她們總好奇你這裏是什麼模樣,琢磨究竟有什麼神奇的地方把皇上的心留住,今日叫她們仔細瞧瞧,往後也少編排你一些。”
彌月福身道謝,也不敢說太多話,怕反顯得自己矯情。
劉太妃又讓她坐下,卻問:“承諾的名字,是你起的?”
彌月頷首,眼波流轉間卻見一旁武太妃眸中露出異色,然問話的劉氏卻很歡喜,熱融融地問自己:“那孩子和你很有緣分呢,往後你多往承乾宮走動走動,聽說你也讀過書,小世子的啟蒙可就交給你了。”
“臣妾謹記。”彌月嘴上這麼說,心裏卻一筆糊塗賬,總覺得劉氏怪怪的,卻完全沒頭緒她為何讓人覺得奇怪,應付著說了幾句,不久古太妃的宮女來說幾位王爺世子也進園子了,不方便來絳雪軒,請兩位太妃過去入席接受叩拜。
彌月隻聽劉氏直接問:“定康親王世子也進來了?”,武太妃則跟著說,“姐姐先去吧,我再坐一會兒,彌月頭一回參加宴會,我有些話叮囑她。”而那劉太妃很歡喜似的,即可就走了。
彌月送客回來,迷茫地看著武氏,座上的太妃卻笑:“都是過去的事兒了,沒什麼大不了,不過……”太妃欲言又止,看了看周遭,抬手示意那些宮女退下。
是日夜裏,寧靜了許久的禦花園熱鬧起來,燈火通明宛若白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