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說過年的事,一切交付鹹福宮打點,但那一日太妃卻突然叮囑葉寶林,讓她派人去打掃符望閣景祺軒,將一切被褥用品都準備妥當,眾人都知道是有人要住進去,可猜了好幾天都沒個條理,直到前朝傳來消息,竟是大長公主要回宮過年。
大長公主回來,是太妃們喜聞樂見的好事,但這一次大長公主卻不是獨自歸來,除了夫婿兒孫,竟還將誠徽皇貴妃母家一族都接來,誰都知道寧家至今隻是書香門第無人出仕為官,不知是誠徽皇貴妃有意避諱,還是寧家不屑官途,總之清清白白無可挑剔。
然而後宮的女人們在意的,則是傳說中寧家那幾位水靈靈的小姐,要知道皇帝若要選幾個表妹入宮,誰也不會攔著。
有日子沒來符望閣了,當初從這裏被武太妃帶走後,彌月就沒再回來,這幾日時常往這裏來,每天靜靜地坐在一邊看眾人收拾,雖忙碌繁冗,心卻很平和。
此刻彌月正坐在符望閣裏看物品清單,核對是否還缺什麼沒有置辦,聽荷帶了兩個小太監搬了炭爐進來,笑道:“主子幹坐著容易冷,奴婢們忙來忙去身上倒熱烘烘的。”
彌月則笑:“那也不至於燒炭,我怕炭味兒熏了屋子。”
“大長公主住景祺軒,這裏還是沒人住的,不礙的。”聽荷勸道,“皇上前幾日聽見您咳嗽幾聲,就怪奴婢疏忽大意,奴婢可不敢不用心。”
彌月不由得臉上一熱,因這裏有別處的宮女太監,她很不好意思,瞪了聽荷一眼,把手裏的事麻利地做完,便叫她們熄了炭爐,與聽荷站在院子裏曬太陽。
“若非大長公主回來,這一處真是沒人能住進來了,大長公主也難得,這麼多年甚少回宮,今年倒有興致。”聽荷笑盈盈說著,又歎,“二公主若能回來,皇上會更高興,畢竟是咱皇上一奶同胞的姐姐。”
說話的功夫,門口蝴蝶似的翩然飄進俏麗的身影,一旁已有宮女道:“主子瞧,含潤公主來了。”
含潤一見彌月就跑過來,不由分說拉著她往長廊上去。廊下溪水淙淙,零星穿梭幾尾小魚兒惹人憐愛,她鬧騰著要挽袖子去撈魚,彌月耐心在她手心裏寫字,說天冷了怕她著涼,好容易才把人哄進去。
在各處逛了逛後,承乾宮就有人來找,說要帶含潤回去,含潤不肯彌月卻不敢挽留,隻好答應一會兒去找含潤玩,才把這孩子哄走。聽荷笑道:“皇上很寵公主,和當初先帝爺寵二公主是一樣的,父子倆都喜歡女孩兒。聽宮裏老嬤嬤們說,當年先帝寵二公主,就是她要天上的月亮,先帝都能找人去給摘下來。涵心殿那麼嚴肅的地方,就二公主能隨意出入,還是奶娃娃時,隻要二公主去涵心殿,地上能鋪滿玩具,皇上忙完了就坐下來陪她一起玩。這樣的景象,奴婢真是想象不出來。”
“是呀,多美好的場景,我也希望皇上有一天能和孩子享受這天倫之樂。”彌月眸中充滿向往,又笑道,“真想見見二公主,我沒有見誠徽皇貴妃的福氣,真希望能見見她的女兒,世上能有幾個這樣的女子。”
“有緣一定會見。”聽荷安慰她,恰有宮女來稟告說一切收拾妥當,彌月便與之再檢查了一邊,方預備去承乾宮複命,才出符望閣門前,就有太監來說皇帝去絳雪軒用午膳了,彌月不得不讓聽荷先去複命,自己伺候泓曦用了膳,再去承乾宮。
皇帝的午膳還好打發,泓曦似乎很忙,匆匆吃了飯略與彌月說了幾句話就走了,這好似特地來陪陪彌月的心意,更讓她心裏甜滋滋的。本洗漱收拾一下就要去承乾宮,但聽荷卻先回來,搖頭說:“不知怎麼,奴婢到了承乾宮,太妃娘娘突然又說公主不住景祺軒了,奴婢才剛帶人過去把東西都收起來了,叫您也不必過去複命。說這幾日累了,要您好好歇著。”
彌月雖然覺得奇怪,因想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並不放在心上。原以為午後偷閑,能靜心看書寫字,誰料素然才給研了墨,外頭突然稟報說,儲秀宮幾位來請安。
“怪了,怎麼想起到我這裏來。”人家都到門前,彌月沒理由拒客,洗了手到正殿,果然見沈貴人等立在那裏,眾人行了禮落座,沈貴人最先說,“不知會不會叨擾姐姐歇息。”
彌月搖搖頭,目光掃過眾人,問:“大家有事?”
眾人笑起來,紛紛說沒什麼事,卻各自推讓著,終究是周美人開口道:“有件事想問問寶林,是說這一次大長公主回宮的事兒。”
“你們問吧,雖然我知道的也不多。”彌月淺笑,心下卻明白她們要說什麼。
周美人尷尬地笑著:“是這樣的,聽說大公主這次帶了家眷回來,還把皇上外祖一家也接來了,外頭傳得風言風語,說皇上要把寧家幾位表姐妹選進宮。”
彌月淡定地喝著茶,那周美人又道:“臣妾說這話很沒出息,可誰不希望自己好呢。怕就怕寧家幾位小姐進宮後,皇上越發想不到儲秀宮,臣妾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