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荷難得附和語芙,此刻忙不迭地跟著勸彌月:“您善心真真是多餘,她可是皇上嫡親的表妹,皇上都不心疼,您心疼什麼?皇上再怎麼樣看在寧家的麵子也不會虧待她,榮親王可是最尊貴的王爺,去王府做正妃有什麼不好?宮裏的娘娘們大概都在偷笑,沒有了她可是天下太平。”
葉夫人歎:“隻知道這位寧小姐容不得月兒,卻不知是這樣招人厭惡,月兒啊,你就別多想了,皇上自有皇上的安排。”
彌月也笑:“弄得我多不待見皇上的安排似的,我隻是想,這樣奇怪的兩個人湊到一起,會怎麼樣?”
“興許就對上了呢。”語芙大大咧咧,手舞足蹈比劃著為宏昶和寧雲宣勾畫未來生活的藍圖,惹得聽荷和葉夫人大笑,不多久卻見含潤闖進來,似乎完全沒意識到眾人正樂嗬,撅著嘴就爬到炕上,鑽在彌月懷裏不動。
聽荷背著含潤說:“大公子隨駕離開了呢,才剛一直在屋子裏生悶氣,大概是不見您過去哄,自己就來了,公主年歲也不小,近來卻越發孩子似的愛撒嬌。”
彌月輕輕撫摸含潤的臉頰:“雖是差了輩分的,可在我看來就跟親妹妹一樣。”遂拉了含潤的手寫字問她做什麼,含潤也不回答,委屈地看了看眾人,嗚咽著便落淚了。
聽荷便拉著語芙擁了葉夫人出去,彌月再問,更保證:“我誰也不說。”
含潤這才在她手心寫下:“建毅還會來嗎,他沒有和我道別,是不是不願再理我?”
彌月笑,寫下:“你若回家裏去,天天都能瞧見他,不如回去自己問他。”
含潤急急地寫:“我要一直在這裏陪你,保護你。”
彌月欣然,問:“那建毅怎麼辦?”
含潤遲疑,濃睫忽閃淚珠晶瑩,委屈的模樣楚楚動人,彌月常想,含潤必是太過美麗可愛才遭老天嫉妒奪去她聽和說的能力,但因此遠離世間煩擾,興許也是一種福氣。
“我等他再來。”含潤慢慢地寫下這五個字,鑽在彌月懷裏不動,嗚咽了半刻,將彌月的一手抵在心口,一手有寫下:“這裏好疼。”
這樣的痛彌月最懂,可惜她能痛卻不能代替含潤痛,隻能一字字地告訴她:“經曆了痛的情,才知彌足珍貴,建毅哪一日這裏也痛,便是真的心動情動。”
含潤癡癡地看著彌月,含淚寫字:“他會痛嗎?”
彌月卻問:“你願意等嗎?”
眼淚卻忽而淚如雨下,叫彌月不禁慌張,哄了半日她才抽抽噎噎地寫下:“父王一直在等,不知道他在等誰,父王的心一直很疼,不知為了誰。”
彌月心頭一緊,怎麼也想不到含潤會提起自己的父親,天下誰不知謹親王忠賢能幹,可他的感情又的確是一片空白,但在他如今的年齡,等的那一個人又會是誰?又或者是含潤誤會,謹親王不是等,而是思念?
含潤繼續寫著:“不要像父親一樣,含潤不願一輩子心疼。”
彌月緊緊摟著她,在她手心耐心地寫下每一個字,告訴她一切都會好,告訴她建毅一定會來找她。
似乎是真誠感動上蒼,到了夜裏老天竟然真的又讓鄒建毅送來消息,隻是他並沒親自來,而是王府的人送來點心和風車,彌月自然不知道這些東西的含義,可含潤卻破涕為笑,握著風車靜靜地吹動,時不時雙頰緋紅,膩歪大半夜,終是迷迷糊糊地安靜睡去,彌月方才安心。
看著含潤熟睡,彌月卻想起含潤的話,也不曉得這孩子對多少人說過,原來她一直知道父親的心很痛。記憶中和謹親王的往來皆有數,不管是在宮裏還是在馬場,這個男人沉穩淡然,一言一行都讓人覺得可靠。且對泓曦而言,這位兄長隻怕是父母以外最大的依靠,而彌月也知道,謹親王自幼聰慧過人,一度是皇位繼承人的最佳人選。但後來有了誠徽皇貴妃,有了泓曦……
“哎……皇家子弟又有幾個能真正幸福快樂。”彌月感歎,伸手覆在自己的小腹上,不知道腹中是男是女,他們也會是將來的謹親王、榮親王嗎?
兩日後,追封誠徽皇貴妃為後的儀式正式舉行,泓曦追贈生母懿德二字為諡號,是為先帝誠徽懿德皇後。
然而即便追封大典隆重浩大,卻有諸多老臣及皇親推病或各種借口不予以參加,這無聲的反抗雖然不會改變現實,卻足以叫皇帝心生不滿,而他們這樣做,更無疑是站到了皇權的對立麵。
追封大典意外地平靜度過,所有人都靜觀皇帝之後會做什麼,前朝也罷後宮也罷,還有更多的事等著年輕的帝王來做,後位空懸依舊會被宗親和言官進言,可皇帝似乎在等什麼,卻沒幾個人猜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