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黃昏,殘陽夕照,衢州城南門外,“王字軍”大營。
打掃完了戰場,火化完了屍體,大軍北上,駐紮於衢州城外,做北上前最後的一件大事。
剃掉每個人頭上的辮子。
“呲呲!”
剃刀輕輕揮動,頭頂的“金錢鼠尾”隨著剃刀的移動,紛紛跌落。一個個士卒魚貫上前,接受“剃辮”。
“二哥,我不想剃!萬一被官兵發現了,我可就是反賊,死定了!”
長長的等待剃發的隊伍裏,二狗滿臉不願意,向前麵的田二低聲嘟囔道。
“王大人、鄭大人都剃了辮子,你怕什麼?”
田二嘴角上揚,很有些不屑一顧。
跟著王和垚一夥人,一場場打打殺殺下來,他早已經不把官軍放在眼裏。
“那萬一官軍打過來……”
二狗還是心頭不安。
“打過來個屁!什麼狗屁王爺、背子、將軍,都給一鍋端了,還打過來?我呸!”
想起樹林外王和垚殺傑書的那一幕,田二就覺得興奮。
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朝廷王爺,那臉白的跟女人一樣,憑什麼吃好的穿好的,就因為他是旗人?
“二哥,話雖如此,萬一官軍秋後算賬……”
二狗還是有些害怕。
“秋後算賬?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天!”
田二斬釘截鐵,打斷了同鄉的話語。
“不為別的,就為了咱們能過上好日子,吃飽穿暖,不受人欺負。鎮上的劉麻子,縣衙的趙扒皮,你不恨嗎?你還想受他們的欺負?”
二狗默然不語,臉上的不情願,去了大半。
“看見沒有,陳大人,十八歲,和咱們一樣。你知道他以前叫什麼,是幹什麼的嗎?”
田二偷偷指著隊伍前麵,橫眉冷對著剃辮子將士的陳子勾。
“他是什麼?”
二狗一下子起了興趣。
“陳大人以前是吃百家飯的,叫狗子,跟你一樣,是王大人幫他起的名!”
田二輕聲細語說道,一邊挪動腳步向前。
“叫花子!”
二狗差點驚叫了出來。
“陳子勾,陳子狗,陳狗子。原來是這樣!”
二狗偷偷看了一眼冷酷的陳子勾,收回目光,輕聲笑道:
“二哥,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是問了猴哥的。猴哥也是大嵐山巡檢司的,和李大人一樣,炮打的好。對了,李大人家裏可是富裕人家,家財萬貫。人家都不怕,你怕個啥!”
“田二!”
說話間,已經到了田二,剃頭師傅,其實也是隊伍裏的將士,喊了起來。
“田二,表現不錯,好好幹!從今天開始,你就是隊長了。一會自有軍令通知。”
看到是田二,陳子勾臉色緩和了些,鼓勵起了手下將領。
“多謝大人!”
田二喜出望外,想要跪下,被陳子勾眼睛一瞪,趕緊訕訕坐在了椅子上,接受剃掉辮子。
“王字營”中,什長管10人,隊長管50人,都是低級軍官。田二自入“王字營”,打了四五仗下來,已經是50人的軍官了。
“軍中嚴禁雙膝下跪,否則軍法從事!”
陳子勾冷冷說道,目光轉到一旁,馬上滿臉笑容。
“五……大人!”
王和垚和鄭思明都是晃著一顆大光頭,看起來和以前差不多,但二人的心情卻是和以前天壤之別。
“陳子勾,你已經是一營的把總,將士們麵前,不要卑躬屈膝的,有個長官的樣子!”
鄭思明板起臉來,訓斥著自己的小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