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如蒙大赦,她踉蹌往他那裏跑去,眼眶被憋得通紅。在觸及到他的那一刻,終於嚎啕大哭。她將他緊緊抱住,“阿雲……對不起……阿雲,父母親都不在了,是我無能,沒能好好保護他們……對不起,實在對不起,不能給你一個完整的家。”
穆雲隻溫柔地笑著,將姐姐攬入懷中,輕輕撫她的後背,“家……無所謂了。你在就好了,隻要你在,隻要有你在……”
冬日的寒夜總透著肅殺之感,此時外麵下起大雪,穆雲嘴裏念念有詞,與她說著什麼。一麵抬頭,看著外麵映入眼簾的鵝毛大雪,早已牽動著他心髒的那一根最細最為鋒利的鋼絲逐漸收攏,生生地、血淋淋地穿透他的血肉,染紅了他眼中所有的空洞。
穆傾熙回家時,是一臉輕鬆。鄭啟楓挑眉,看了看時間,“去了哪裏?這麼晚才回來?”
她心情略好,笑,“沒什麼。去玩了一下。”
“見到穆雲了?”他戳破了她欲蓋彌彰的打算,“失望麼?”
穆傾熙收攏了笑容,走到他的麵前,冷聲道,“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這樣髒。”
鄭啟楓喝咖啡的動作停頓了下來,起身來,凝望著她。
其實很多時候,穆傾熙不喜歡與他對視,他那雙看不出任何情緒的眸子裏,似乎藏著可以吞噬一切的野獸,也藏著可以看透一切的真眼。
“穆傾熙,你永遠都是這麼脆弱天真。”
他說這話時,帶著比平常清晰百倍的思路。他見慣了黑暗,所以對於明刀暗湧都格外熟悉,習以為常。可穆傾熙不同,她不是那種即使雙手沾滿鮮血仍然可以淡然應對的人。
罪惡與她無關。
“不用覺得氣憤,你就是這樣。脆弱,敏感,又顧影自憐。”
他一字一頓的說著,在說出這些話的時候,也像刀子一樣插在他自己的心口。
看見她眼中一閃而過的情緒,他逐步逼近,“你以為你看到的就是真相,但你想要的真相,未必會如你所願。”
“我不攔你,就等著你遍體鱗傷,等著你滿身鮮血的來求我,求我救你,求我為你收屍。”
鄭啟楓的口才向來很好,隻是他平常沉默寡言惜字如金。
此刻他如連環珠炮一般朝她開槍,讓她剛剛燃起希望的心髒,又被他一盆冰涼的水給澆熄。
“說夠了麼?”她淡然問道,移開了視線,“我累了,先睡了。”
與鄭啟楓相處的這段時間來,或許是受了他的影響。在不動聲色這方麵,她倒是有了很大的提高。
但無論她如何努力假裝,在他的麵前,堅忍的穆傾熙,哭泣的穆傾熙,以及開啟防衛看似密不透風無法捕捉到任何東西的穆傾熙,都是一張白紙。
她的悲傷一看便知,她的傷疤一碰就會流血。每日都在惡化的傷口,讓她無處遁形。
他最終將她擁入懷中,以一成不變的姿勢與姿態告訴她,“呆在我這裏,什麼事都不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