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道驚雷劈下,茶館裏的人齊齊頓住,隻見被雨澆濕的兩扇木門外麵,虛晃著走近一人,未等看清臉上輪廓,便見他拽去雨披,大聲嚷嚷著:“生了,生了,生了!”
離門近的茶客湊近一瞧,濕答答的這人可不就是方才被叫去打探消息的店小二嘛!
茶客會意,睜大眼睛向身後眾人瞧去,登時桌椅嚓嚓作響,一群人將落魄的夥計擁進門,七嘴八舌地打聽著。
“怎麼樣?是位公子還是小姐?”
“小兄弟,你這消息可要坐實了啊!我們這都是掏了銀子的。”
可憐那夥計生得矮小,被幾個人拎坐在小凳上,頭頂蜂團似的亂轟起來。他急忙從懷裏掏出一枚粗布荷包,眾人一見立馬噤了聲。
“各位客官莫急,小人的姨丈在府裏有門路,消息一出便高價從仆婦那買來,錯不了。
諸位等的結果就在繡片上,若是纏枝紋便是公子,若是雲金紋便是小姐了。”
說著,店夥計將“錦囊”拿在茶客跟前展示一番,“各位瞧好,小人這就開了。”
麻繩一抽,小二在袋子裏摸索了會兒,“來嘍!”
布袋裏的繡片一出,眾人湊近仔細瞧了瞧,抬起頭來麵麵相覷。
老店主見這情形心中不免疑惑,他懵然向前連手中正在擦拭的茶盞都不曾放下,剝開前麵的人群,探頭一看不禁雙腳打晃起來。
“咵擦”門外又有閃電劈下,他一個踉蹌,手裏那上好的越盧西瓜瓷在地上已然碎成八瓣兒。
“哎呦呦呦!”這聲略帶心痛的驚呼,打破了茶館眾人的寧靜。
一時間,人們三兩結隊回到位置上津津有味地談論著,悲喜混雜。
門外暴雨傾盆,門內人聲鼎沸,趁著熱鬧二樓的上房裏走出一位白須老者。
老者個子不高,慈眉善目,手中持杖,步伐穩健,行走間頗有幾分仙風道骨之意。
樓下有眼尖的立馬認出來,趕忙起身敬呼:“老前輩。”
“如何?”老者倚著欄杆撫須得意。
“當真是貴女。”
他嘿嘿一笑,聲音沙啞低沉,“彌月之時,你我便可瞧出她貴有幾分了。那幾位打賭輸給在下的小兄弟,承讓承讓!”
擺手將店家招呼過來,老者豪氣道:“用這幾錠銀子沏店裏頂好的茶,今日諸位茶錢在下全出。”
茶館裏一片歡騰熱鬧,館外急雨澆注,尋著門口這條青石板路往北行過一座月拱橋,不出半裏就到了白家園。
宅子占地不大,臨長林街而建,西邊兒是商賈往來的酸棗巷,東側接著杜玉城杜員外的邸院。
朝南一座屋宇式大門,石枕刻著芙蓉白鷺,門楣鏤雕鵲上梅梢和金魚搖尾,彩青細鑿均出自名匠之手。
管家老張打著把油傘,站在甬道上催促著婢房裏的丫頭婆子都趕去女院秋堂前聽訓。
夫人今日生產傷了元氣,尚在正房裏歇著,高家人憂心,派了兩位在高府女院裏掌事的老婦前來照料。
二人趾高氣揚地吩咐左右,說她家小姐無論何事於家裏是一等一的大事,自然該對底下的人多多訓誡,免得失了分寸,照顧不周,催著老張將院裏的女婢都找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