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個指向的是厲慧。
他雖然被蒙著眼睛,也能感受到剛才那股冷氣,現在聽見懷表朝自己劃過來的聲音不等誰開口,自己先咋咋呼呼道:“我對老人的死也很遺憾!”
然而他沒想到的是,自己卻恰好弄巧成拙了。這句話一落,葉瑕就凝固了那麼一下子。
商泉被塞著嘴,配合一雙大白眼發出一聲沉悶的氣息,挑眉示意旁邊的殷判,意思是“看見沒,這就是鐵憨憨”。
葉瑕的麵孔在白熾燈下有那麼一瞬間失去了表情,在場麵讓人不適的一瞬沉默後,開口道:“曆先生,我還沒問。”
“何況,我說過了,說謊的話……”
就沒法讓它平息怒氣了。
眾人忽然想起那句話,心裏一緊。
說完這句話,她伸直了手臂也往厲慧碗裏夾了一塊子菜,走到了他身後去,一點聲兒都沒有發出來,在他頭頂說:
“你並沒有哀思吧?你為什麼來?”
不要說沒有被蒙眼看著她走過去的一桌子人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乍從腦門響起一陣涼氣的厲慧更是直接嚇得一抖,冷意自上而下灌注下來,讓他下意識立刻答到:
“是葉先生雇傭我們來的!幾天前他通過一個中間人找上了我們二泉觀,請我們辦理‘超度’的業務,說是家裏已經死去的老人仍然在對現實有影響,希望我們解決這些事,讓他回到正常的生活步調裏。”
“超度?”
“對!讓逗留的魂魄早日離世,其實……其實也是對逝去的靈魂好啊!”
葉瑕似乎不滿意這個說法:“那麼哥哥他有沒有告訴你,為什麼奶奶不願意離開呢?”
厲慧一愣。
顯然,葉見君想讓他們幫忙,有些細節是不得不提及的。為什麼隻有他一個人接到了老人的電話,電話裏死去的人呻吟“叫救護車、不、不要”,他尖聲回答:“不!你已經死了,求你不要來打攪活人的生活了!”
所以由站在死者這方的“發言人”問出這個問題,他作為“助紂為虐”的幫凶,聽起這個問題來得多滲人。
“我……”
“奶奶是有苦衷才不願意離開的,所以你們要是超度她,是辦的壞事,對不對?”
“額……”厲慧皺起眉毛,最終沒能撐住壓力:“嗯……”
“你什麼都不明白,你根本不是在幫奶奶。”下一秒,葉瑕突兀地轉移了話題:
“吃點東西吧。”
當葉瑕話音落下,厲慧真的用一種茫然的神態摸起了筷子,準確無誤地夾起自己碗裏的菜,放進嘴裏咀嚼起來,並三兩口咽下去了。
包裹了黑色怨氣的“食物”沒讓他嚐出味道,他隻是覺得咽下那口東西後,圍繞自己的寒冷不見了,反而鬆了口氣。
他倒是帶著眼罩呢,餐桌前的其餘人眼睜睜看著他夾起碗裏被開膛破肚的老鼠心髒放進嘴裏咀嚼,肌肉和牙齒相貼、血液在口腔裏爆漿的聲音模模糊糊,黑色的氣體順著吞咽流進他身體裏,那是別提多惡心了。
“那個纏在上麵的東西是……”
“怨氣……那是說錯話的後果。”彭鬼有點流冷汗,低語:“記得,你剛才的一輪完成之後,身邊的陰氣是回到了葉瑕的身體裏的……”
“咕……嚕。”
吞咽聲後,不可思議的一幕再次發生:桌上那塊拚圖碎片肉眼可見地增加了。
葉瑕指甲有些焦躁地在桌麵上滑動了幾下,好像壓抑著什麼,低頭嘀咕著說:“我看看……‘無知的人’?哼,其實是幫凶。”
懷表在寂靜中再次轉動,開啟了下一輪“追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