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1 / 2)

這個陽春三月之夜,龍王廟“新川大旅館”的華貴煙房裏來了兩位客人。一位是彬彬有禮的軍長沈德銘,一位是畢恭畢敬的老板成敬宇。自然是成敬宇恭請沈德銘。他倆剛剛在“聚珍園”吃了高級筵席,那沈德銘還在打飽嗝。

煙房的陳設富麗堂皇,是個單間,正好可供私人談心。屋裏有兩張可供斜躺的沙發床,沙發床上冬天用的棉被、皮褥和屋裏的火盆、烘櫃剛被撤去,現在天氣漸熱,擺放了涼枕和涼席。旅館老板恭送成敬宇和沈德銘進煙房來時,身後跟著兩個露臂亮腿的妙齡女郎,端得有茶水和煙具。沈德銘盯那兩個妙齡女郎笑笑,解開了軍衣領口,顯得疲憊地打哈欠,兩腿一屈,斜躺到沙發床上。成敬宇則是謙恭地撫膝而坐。那兩個妙齡女郎就泡茶水、擺煙具忙碌。旅館老板說了番恭維話各自要出門,沈德銘叫他莫走,就跟他擺談起來。

說的是重慶大煙的事情。

“重慶的大煙客多麼,跟重慶本地就種植鴉片有關。”旅館老板回答,“同治、光緒年間吧,重慶就普遍種植鴉片了。光緒末年,清廷下令禁煙,收到些成效。到1917年吧,就是護法戰爭以後,防區製盛行起來了。……長官,我說了你莫生氣啊。”

“你說,盡管說。”沈德銘道,“我不生氣,哪有那麼多氣生啊。”

旅館老板笑笑,說:“長官,你是曉得的,這軍閥分防割據,各自為政,那鴉片的種植、銷售、吸食就又彌漫全城囉。”

沈德銘歎曰:“倒是,你看這大街小巷,硬是煙館林立。”鎖眉頭,“那些黃皮寡瘦的煙民吧,一個個硬是顛倒了陰陽呢。”

旅館老板點頭:“是呃,他們晝伏夜出,最早起床也是10時以後,有的要到午後一二時才懶洋洋起來。”

“10時以後煙館你們就開門了嘛。”沈德銘說。

旅館老板笑道:“要說生意嘛,還是傍晚以後才會好起來。”

“那是,到了晚黑,就是煙燈點點、濟濟一室、燈火輝煌囉。”沈德銘說,“現今就有‘十室之邑,必有煙館’、‘三人同行,必有癮者’的說法嘛。”

旅館老板道:“是呃。就隻是這煙館多了競爭也凶呢,錢是不好賺啊。”

他二人這麼你一言我一語地說,成敬宇心裏就著急了,生怕耽誤了他的正事。

“你們這些個煙館老板也鬼精靈,想方設法勾引煙民。”沈德銘笑道,“煙館的名字也怪,啥子‘雅室’、‘蓬萊’、‘厚味村’、‘潔雪’、‘北園’、‘大來’、‘三層樓’等等。”

旅館老板嘿嘿笑:“附庸風雅嘛。我們這不是煙館,是旅館。”

沈德銘盯他,說:“是呀,你們這些旅館見有利可圖,也不務正業開設煙房了呢,還不少呃。我就曉得,那重慶商會附近的“嘉陵大旅館”、“沙利文旅館”,還有磁器街的“東南大旅館”,就都開有煙房嘛,是不是?”

旅館老板笑:“長官沒說錯。大家都開呢,我們‘新川大旅館’也就開了。實話跟你說,我們這煙房是煙商開的,格外講究,到這裏來吸煙的多數都是政要、軍人和富商。”

沈德銘就環視屋內,點頭。

旅館老板說:“啊,你們吸完煙後,還可以去公園路上的‘其春高級浴室’洗澡,那裏也設得有單獨的吸煙房間,浴罷還可以再吸幾口。”

沈德銘笑:“你還會攬生意呢,你在那裏投了股的吧?”

旅館老板尷尬地笑,似點頭似搖頭。

沈德銘沒有追問,笑說:“我還聽說有一種篼篼煙館呢。”

旅館老板說:“有,有的。那煙販子把煙具和鴉片膏裝在竹篼裏,提了走街串巷,挨戶推銷。他們嘛,多是在客棧、賭場、茶館、碼頭向那些進不起煙館玩格的癮客和下力人兜售煙膏。價格低廉、不收小費、送貨上門。”

沈德銘嗬嗬笑:“這些人你們也不能小視,亦是你們的競爭對手呢。”

旅館老板連連點頭:“那是,那是。……”

進來一個夥計,對旅館老板耳語。

旅館老板就朝沈德銘、成敬宇拱手道:“二位請用煙,我去去就來,去去就來。”跟了夥計出門去,帶死房門。

成敬宇這才舒了口氣,這個不識相的,終還是走了。兩個妙齡女郎就端了煙具過來伺候。因為成敬宇招呼過,要用最高規格款待沈德銘,兩個妙齡女郎端來的是頭等煙具。這套煙具珠嵌銀裹,光亮奪目,煞是誘人。

沈德銘見這煙具,嗬嗬笑:“敬宇老弟,你曉得這套煙具值多少錢不?”

成敬宇搖頭:“我不會吸大煙,還請沈軍長賜教。”

沈德銘說:“這套煙具價值4000銀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