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2 / 2)

“要軍長、師長的護照,這就麻煩了。”

“是麻煩,也不麻煩。我跟你說,那些軍長、師長的,不少都在宜昌、沙市、漢口設得有辦事處。這些所謂辦事處嘛,有的就是運煙機關。從四川、重慶往來於那些辦事處的人絡繹不絕,所辦何事,不問可知,那些個軍官富得流油,個中原因可曉。”

摸得這些底細之後,成敬宇就過細地算賬,給人投資做煙生意劃算,自己做煙生意找軍隊走私更劃算,而直接與軍人合夥做煙生意不僅劃算而且安全。因此,他選擇了後者。

在與沈德銘的吞雲吐霧中,成敬宇支開了那兩個妙齡女郎,把自己的想法、雙方可獲得的利益對沈德銘說了,沈德銘一直沒有說話,不住地吸煙,偶爾動動腦袋,似點頭又似搖頭。驀然,沈德銘放下煙槍,坐起身來,倒豎眉頭,嚴肅了臉,說:

“成敬宇,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拉我下水和你一同做大煙生意,你曉得我沈某是哪個不?”

成敬宇被沈德銘那突然的嚴肅麵容和嚴厲問話嚇著了,張嘴結舌,說:“你,你是沈軍長啊!……”

沈德銘說:“對,我是沈軍長,可是,你曉得不,我同時還是‘禁煙督辦公署’的官員。我是有禁煙職責的。你沒有發現麼,我剛才跟那旅館老板談了那麼多,就是以煙民的身份在做煙情調查。”

成敬宇這時可真是被嚇著了。我成敬宇糊塗,尋來找去,竟然尋來個禁煙官員,這真是出師未捷先受損,自投羅網啊:“沈軍長,我,我糊塗,酒喝多了說酒話呢,你可千萬不要當真。現今在禁煙,哪個還敢去做煙生意呢,不是找個火坑朝裏麵跳麼。”

沈德銘見成敬宇真嚇著了,倒同情起來。他鬆了麵皮,又斜躺下,吸了口煙,說:“唉,我也曉得,現今雖說是講禁煙,那也隻是嘴巴上講。其實呢,都是說一套做一套。我看你也是個老實人,現今辦銀行不做煙生意的少。按說呢,你做也是可以的。隻是我……”

成敬宇忙說:“不,不,我那是說酒話,我不會做煙生意的。就是鬥膽做,也決然不會拉你沈軍長下水的。我也曉得,這煙生意的水深得很。”

沈德銘笑了笑,各自吸煙,說:“敬宇老弟,莫怕,我也是說酒話呢。你我朋友了,來,吸煙,吸煙。”

屋內的空氣得以緩和。

成敬宇心裏的驚恐也得以緩和,就大口吸煙,他覺得沈德銘這個人是可以交朋友的。人家沈軍長身兼“禁煙督辦公署”的官職,當然是不能去做煙生意的。那就和他商量商量,尋另外的生意來合作。

成敬宇謀思一陣,想到樁生意,正欲說出來,沈德銘倒說話了:

“敬宇老弟,這煙啦,不禁是不得了囉。你曉得不,現今種煙的農民有好多?”

成敬宇那心又撲撲跳起來:“我聽說是有好多農民都種煙,具體好多倒不清楚。”專門摸過種煙行情的他,擔心沈軍長還會要追究他打算做煙生意的事情。

沈德銘歎口氣,說:“其實呢,農民也不都是情願,他們也是沒得法子。還不是強迫而行的。這強迫的辦法麼,一是如果不種煙,就課以懶稅。二麼,如果農民種糧食而不種煙,則種糧食一年要完三年的稅,而種煙則隻完一年的稅。如果明年再不種煙,仍種糧食,則明年一年要完五年的稅。到後年依然不種煙,則這一年要完七年的稅。現今有的田賦已經預征到三四十年以後了,這也是一個原因。”

成敬宇吃驚了:“嘖嘖,這樣征煙稅?”就覺得沈德銘不讓他做煙生意也是對的。

沈德銘點頭:“種煙、販煙也不是好賺錢的。現今的煙稅確實是多如牛毛。有啥子煙苗稅、印花稅、起運稅、落地稅、過境稅、出售稅、內銷稅、外銷稅、懶稅、紅燈稅和附加稅等等。”

“還有‘紅燈稅’?”

“這個‘紅燈稅’嘛,就是癮民吸煙或是老板開設煙館,點著紅燈供人吸食,每個月都要完的稅收。”

“那‘附加稅’又是哪些呢?”

“那就說不清了。現今不是軍閥分防割據麼,那就得要由當時當地有權勢的官員說了算。譬如,有附加的市政費、建設費、教育費、民政費等等,這些錢款不少還不是打到有的官員開的私人銀行裏了。”

“啊?”成敬宇吃驚而又不平,就覺得自己現在隻是想賺錢卻少了權。更感到自己那找軍官合作做生意的決策是絕對正確的,找沈德銘合作也是正確的,隻遺憾沈德銘又是幹禁煙事情的。就決定把和沈軍長做另外一樁生意的想法說出來……

這時候,謙恭笑著的旅館老板領了那兩個也笑著的端了果盤的妙齡女郎走了進來。頓時,屋子裏就多了胭脂氣息而淡了煙火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