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操之有些出神,許遜喊了兩聲他才聽到。他朝許遜拱手抱拳:“見過許大人。”
陳操之搖搖頭,歎道:“我隻是為了喬二小姐感到不公。她為喬家做出如此多的犧牲,以至於付出性命,但是喬家的少爺看都不回來看一眼,真是令人心寒唉。”
許遜細細打量陳操之:“陳公子話中有話啊,不妨跟本縣詳說。”
陳操之欲言又止,又是長歎一聲,說:“為了給喬二小姐報仇,我也顧不得那麼多了。許大人,你可能不知道,喬家公子,本來隻是外縣的一個芝麻綠豆的小官,這些天卻走了官運,連升好幾級,直接升官升到京師去了!這都是喬二小姐的功勞。”
許遜十分納悶:“這和喬二小姐有什麼關係?”
陳操之咬牙切齒:“喬家少爺的升官,都是喬老爺的上下奔走,帶的禮物不是金銀珠寶,而是那五色香草。五色香草有五色,每種顏色都純粹到極致,觀賞性極強。香味濃鬱,寧靜安神,每片葉子都是治病良藥,在京師極受歡迎,但是有價無市。因為懂得培育種植的人不多,所以這份禮物花錢都買不到。”
“這個我知道。園客相公也是因為五色香草沾上人命官司。”許遜不無感歎,還是那句老話,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喬二小姐不知從那裏學會的方法,用自身血液培育香草,讓香草更香。喬老爺便托人拿著香草拜訪高官,這可比金銀貴重得多,自然官運亨通。以前喬老爺每次隻送一兩株,後來喬家少爺官越做越大,需要拜訪的人越來越多,幾株草就不夠了,需要幾十株,每株都需要喬二小姐的鮮血。試問,一個姑娘家哪來那麼多的鮮血?”陳操之越說越恨,臉色有些不正常。
“人家的家事,你怎麼知道呢?”許遜問道。
“喬二小姐經常跟我訴苦,說她爹爹逼迫她多放血多培育香草,現在身體虛弱得緊,這是犧牲女兒為了兒子啊!我懷疑是喬老爺再次逼迫喬二小姐放血,喬二小姐不肯,喬老爺威逼不成,一時痰迷心,拿刀捅女兒放血,用來培育香草,一不小心捅死了。捅死了之後,喬老爺把香草放在喬二小姐的棺材裏,讓香草吸收血氣,再拿出去拜訪高官!本來他想偷偷摸摸下葬,偷偷摸摸把香草拿出來,但是沒想到香草那麼香,把許大人引過來了,沒辦法,他才在墳前上演陪葬的好戲!”
許遜說道:“倒是言之有理。不過這些都是你的猜測,並沒有什麼證據。”
“證據?”陳操之恨恨地說:“我有證據!那城西明德酒館就是喬老爺開的。昨晚我和劉易喝酒,喝了幾杯後,他去看病,諸葛慕容又來了,我又請他喝酒。他喝多了,隨身攜帶的無字天書掉落下來,我將它放回他的口袋中。誰知道喬老爺說在閨房裏撿到諸葛慕容的無字天書,分明是他在酒館裏偷諸葛慕容的無字天書,嫁禍給諸葛慕容。喬大小姐說二小姐是被匕首捅死,而且是劉易的匕首,其實她說得不算錯,因為喬老爺有一把和劉易一模一樣的匕首。當年他們定娃娃親,兩邊大人便訂做了兩把一樣的匕首,分別給兩個孩子。許大人去喬老爺家中搜查,定能搜出那把匕首。”
“那劉易的詩稿碎片是怎麼回事?”
“可能是喬老爺在酒館也撿到了劉易的一頁詩稿,故意撕碎在二小姐閨房當中,見嫁禍諸葛不容不成,便再嫁禍劉易!”
許遜細細思索,認為這一切都說得過去,但是他有個疑問:“陳公子,你認為喬老爺是殺人凶手,為何不早點告發,一直等到今天呢?”
陳操之說道:“得知二小姐死訊的時候,我就懷疑喬老爺了,後來的事情一步一步證明我的猜測,但是喬老爺畢竟是二小姐的父親。我如果告發他,殺人償命,他必定要砍頭。二小姐是個孝女,泉下有知,肯定會怪罪我。我便隱忍不說。但是今天我碰巧看到許大人,想起喬家父子的狠心,失望之極,這才選定決心向許大人揭露真相。”
許遜聽罷,站在喬二小姐墳頭,聞著隱隱約約的香味,思緒萬千。他帶著禍鬥再去喬家,質問喬老爺,並要求搜查匕首。
喬老爺兩股戰戰,竟然老淚縱橫,跪下認罪,說自己一時痰迷了心,錯手殺人。喬家果然搜出那把匕首,和周夫人所畫屍體圖像中的傷口互相映證,絲毫不爽。人證物證俱在,當事人也認罪畫押,許遜將喬老爺打入大牢,向刑部陳述案情等待刑部批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