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挺同情展睿的,雖然他是展氏的一把手,有大筆大筆的財富,可是他卻不得不做自己討厭的事情,對著討厭的人強顏歡笑,現在又因為一個難搞的客戶而焦頭爛額。
展睿見我皺著眉頭,衝我淡淡地笑了笑,微微搖了搖頭,雖然沒說話,但是我想,他跟我應該是一樣的心情。
過了大約二十分鍾,展睿突然跟邊上的人告了別,帶著我們迎向一行白人。
我凝目望去,隻見來人有三個,為首的是一個身材很高大的中年男人,那身高,起碼一米九,特別魁梧。他目不斜視地往前走,臉上沒有表情,出場自帶高冷特效。
這大概就是那個難搞的客戶了吧!
那男人走到大廳中間,環視四周,而後他身邊助理模樣的人對他說了幾句話,他們一起走向右邊的展台,展台上擺著一列酒,他們走過去,一一看過,最終,他端了一杯,品了一下,微微皺起了眉頭。
展睿微微偏頭,對我說:“那就是別列科夫財團的總裁,彼得先生。”
我挺緊張的,畢竟第一次正兒八經見客戶。我目不轉睛地盯著彼得,他品了酒之後,圍著展台轉了一圈,好像在挑選似的,好半天,才選定了一杯酒,端著酒杯走向了牆邊的沙發。
展睿連忙過去,隨便端了一杯酒,大步向彼得那邊走了過去,我們連忙跟上。
展睿主動打了招呼,說的是一串俄語,我之前查了一下俄語的日常用語,勉強聽得出那是一句大意“你好,彼得先生,久仰大名,幸會幸會”的客套話。
不料,彼得居然隻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展睿,沒吭聲。
我頓時覺得無比尷尬,這個彼得,真的是太高冷了!好歹展睿也是大集團的總裁,他居然完全不鳥展睿。
展睿臉上的笑容有一瞬間的僵硬,很快就恢複了,他坐到了彼得對麵,繼續跟彼得客套。他不會說俄語,之後的話,都是他說一句,徐婷翻譯一句,但是彼得隻是端著酒杯,一個勁兒地聞,閉著眼睛,一副很陶醉的樣子。
場麵頓時尷尬至極。
展睿臉上也掛不住了,畢竟是有身份的人,又是個二十五歲的小年輕,能低聲下氣到這種程度,已經很不容易了。
陸平悄悄抹了一把汗,臉色特別難看,眉宇間寫滿了擔憂,好像隨時都在擔心飯碗不保。
“彼得先生對梅雨酒很感興趣啊!”我笑著說,衝徐婷使了個眼色,讓她替我翻譯,“隻可惜,這裏的梅雨酒是今年的新酒,還不算最好的。”
展睿驀地轉臉看我,一臉驚訝。我衝他使了個眼色,讓他放心。
反正已經這樣了,死馬當作活馬醫唄,說不定我的話題能引起彼得先生的興趣呢!
彼得先生果然睜開了眼睛,狹長的眼眸裏射出冷厲如電的光,大厚嘴唇子動了動,吐出一串我聽不懂的話。
徐婷立刻幫我翻譯了:“你懂酒?”
我微微一笑:“算不上多懂,略知皮毛而已。我爺爺是老酒鬼,梅雨酒的骨灰級粉絲。”
彼得的眼睛睜開了些,饒有興趣地盯著我,又說了一串話。
“你說這裏的梅雨酒不好?”
“倒也不能說不好,隻能說,不是最好的。”我點頭,衝他露出一個友好的笑,“梅雨,顧名思義,是梅子成熟時候下的雨,這酒是用梅雨時期的梅子釀造的。剛才我看了一下,這酒是去年釀造的,而去年的梅雨來得早,那會兒梅子還不夠熟,如果我沒猜錯,這酒的後味應該略帶一絲絲酸澀。但是因為梅雨也就晚了個把星期,味道不會有太大的差別,除非是老酒鬼,一般人是嚐不出的。”
我話還沒說完,彼得的眼神就不對勁了。他再次抿了一口酒,含在嘴裏過了一會兒才咽下去,半分鍾後,籲出一口長氣,嘰裏咕嚕地說了一堆話。
“不錯!一點兒也不錯!後味的確有一點點酸澀,我想了很久,都沒想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女士,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嗬嗬一笑,淡定地說:“每一年,梅子成熟的時間都不固定,或早或晚,一般時間差在五天之內,對口味不會有什麼影響,但是如果超過一星期,後味會略帶酸澀,少於一星期,後味會稍微甜柔一點。我爺爺喝梅雨,已經有四十多年了,他可以根據口味,準確說出釀酒的梅子是哪一天摘下來的。我雖然沒他那麼厲害,但是稍微品鑒一下,還是可以的。”
兩年前我爺爺就過世了,吹個牛,也沒人能戳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