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見我一徑兒發呆,展睿歎了口氣,端起碗,拿勺子舀了一勺粥,吹了吃,遞到我嘴邊。
我呆呆地沒動彈,展睿皺了皺眉,低聲下命令:“張嘴!”
我木然張嘴,展睿把粥送進我嘴裏,柔聲道:“難受一下,意思意思也就得了,為那種渣男傷心太久,不值得!”
“秦亦恒不是渣男!”我突然失控了,衝著展睿大吼,一把打掉粥碗,撕心裂肺地吼,“他不是!”
展睿也怒了,霍的站起來,冷笑道:“還不渣嗎?他要真的隻是玩你,那也就算了,可他玩你還玩得你死心塌地,這難道還不渣嗎?”
我懶得跟展睿多做糾纏,伸右手一把抓住輸液的管子,用力一扯,針頭連帶著膠布一起飛了出去,手背上的皮膚被劃開一個口子,血流如注。
我看都沒看一眼,掀開被子就下床,包裹著紗布的腳根本穿不進拖鞋,我就右腳趿拉著拖鞋,左腳直接踩著地,跌跌撞撞地往外衝。
展睿嚇了一跳,回過神來的時候,我已經不顧一切地站起來,一瘸一拐地往外跑了兩步。他連忙一把拉住我,惡狠狠地衝我吼:“方圓!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要去找他!我要去問清楚,他為什麼不接我的電話,為什麼不來找我!”我憋著淚,用盡全身力氣吼。
就算秦亦恒真的不愛我,就算他真的隻是玩我,我也要聽到他親口說出來!這麼借由展睿的口,說出一個不知道是真是假的所謂“事實”,我不甘心!
展睿破口大罵:“你瘋啦!你要去哪兒找他?!”
“哪兒能找到,我就去哪兒找!就算是挖地三尺,我也要把他挖出來!”我咬著牙,用力推展睿。
展睿死死地抓住我的肩膀,把我往床邊拖,我不肯過去,竭盡全力把身體往外撞,展睿沒耐心了,直接把我打橫抱起,往病床上一丟,我猛的一個翻身,整個人都掉下來了,“咣”的一身砸在地上,腿腳著地,痛到整個人都抽了。
展睿徹底怒了,用力踹了一腳床腿,恨聲道:“方圓!你他媽怎麼這麼倔?你真的不要命啦!那個混蛋有什麼好?你到底愛他什麼?!”
我皺著臉,沒力氣回答展睿的怒吼,在地上蜷縮成一團,緩了好一會兒,才勉強緩過勁來,撐著地坐起身,扒著床沿站起來,咬著牙,憋著淚,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這一次展睿沒再攔我,我想,大概是我豁出命去的架勢嚇著他了吧!
八十多度的熱水,足夠把皮膚燙爛了,我雖然沒親眼看見腳上的傷,但從包得這麼嚴實的樣子來看,肯定起滿了水泡,每一次腳踩到地上,都是撕心裂肺的疼。
我穿著單薄的病號服,扶著牆壁,一瘸一拐,跌跌撞撞,用盡全身力氣往外走。
頭很暈,酒精的效力還沒過去,腿腳疼得整個人都快暈過去了,偏偏卻又無比清醒,硬生生受著這種生不如死的折磨。醫院的走廊很冷,我穿著單薄的病號服,簡直就跟光著身子似的,身上起滿了雞皮疙瘩。
但**上再大再多再深的折磨,也抵不過心裏的疼痛之萬一。
那是一種絕望到無法呼吸的痛,從皮膚一直疼到骨子裏,令人想死,卻又不甘心。
展睿在我身邊默默地跟著,伸出雙手虛虛地護著,隨時做好了我倒下他扶住的準備。
幾十米的走廊,我走了很長很長時間,出了一身冷汗,展睿幾次要抱我,手還沒挨到我,就被我用冷冽的眼神製止了。
“你這樣,猴年馬月能走到秦亦恒麵前?”展睿歎著氣,無奈地搖頭,“你要去哪兒?你說,我送你去!”
“謝謝!不用!”我冷硬刻板地拒絕,我要去見我的男人,哪怕是爬,我都要爬過去!
我要問一個為什麼,如果秦亦恒真的不愛我,隻要他說一聲,我秒秒鍾從他的世界消失!欠他的錢,我一分不少地還給他,哪怕去賣腎,哪怕去下海當女表子,我都會竭盡全力還清,然後跟他徹底一刀兩斷。
是他告訴我,做人要有尊嚴,如果沒有愛情,至少,我要保留住尊嚴,我方圓隻要活著一天,在秦亦恒麵前,我就要站著做人一天!
從病房到醫院大門的路,真的是我有生以來走過最漫長的路,出了醫院大門,我整個人都快虛脫了,冷汗浸濕了病號服,被風一吹,整個人冷得直抖,牙關格格格格地直打架,我身子一晃,腿一軟,直接跪倒在冰冷堅硬的大理石地板上。
展睿深吸一口氣,沒再理會我的抗拒,直接把我打橫抱起,一直抱到他的車上。他把我放在副駕駛上,扣好安全帶,然後上了車,一言不發地發動車子,閃電一般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