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亦恒好半天,才鬆開手,無力地歎了口氣:“你放心,我不會做對你爸媽不利的事情,你別把話說得那麼狠。”
秦亦恒愛安然,不管我跟他的關係怎麼樣,他都會好好對待安然,就算哪一天我真死了,安然也可以平安健康地長大。可是我爸媽不同,秦亦恒對他們沒有任何感情,如果沒有我,他們的餘生依靠誰去?
“咱們已經是夫妻了,不管你承不承認,這都是事實。你爸媽就是我爸媽,我會負起女婿應盡的義務,好好善待他們。”他翻身躺下,跟我頭對著頭,“圓圓,到底要我怎麼做,你才能真正接受我?才能承認我是你老公,才能承認我們是一家人?”
這種事情,從一開始就不是心甘情願的,要怎麼接納?
我抗拒他的接近,抗拒他的示好,甚至不惜偷偷去醫院上環,為了躲開他,我甚至把滾燙的咖啡往自己大腿上潑,請問,這樣的關係,我要怎麼接納?怎麼把他當做我生命裏最重要的另一半?
一想起餘生五十年都要跟他朝夕相對,我簡直恨不得自己能夠活到給我爸媽送了終,撫養安然長大,我的生命就戛然而止,一分一秒都不要多。
別人活著,是享受人生的美妙,可我活到了這個地步,已經純粹是為了我的父母,為了我的女兒,根本沒有一絲一毫是為了我自己而活。
“你趕緊走吧!等下我去接安然就好。”我歎口氣,慢吞吞坐起身,打開櫃子拿衣服,“對了,把你的衣服、洗漱用品什麼的全都帶走,我不希望我爸媽問家裏為什麼會有男人的東西。”
“你這是要把我永久驅逐出境是吧?”秦亦恒斜著眉眼,語氣十分冷銳。
“要我跪下來求你嗎?”我回過身,無奈地看著他,“秦亦恒,別逼我那麼緊,行嗎?你知不知道?壓力太大,超出承受極限的時候,人是會崩潰的!”
秦亦恒沉沉地瞪著我,沒吭聲。
我深吸一口氣,咬了咬牙,狠狠地戳了秦亦恒的傷疤:“還記得你媽是怎麼死的嗎?你是不是想我步她的後塵?”
“別嚇我!圓圓!別拿這種事情開玩笑!”他的身子微微地顫抖,能看得出來,他是真的怕了。
我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漠然說:“能活著,誰都不願意去死。可是秦亦恒,別讓我對於活著的恐懼,比對於死亡的恐懼還大,好嗎?我真的不想死,我放不下孩子,放不下父母,我隻想活下去,你能不能別把我往死路上逼?”
秦亦恒沒說話,隻是將我抱得更緊了,身子抖得跟篩糠似的。
“我想,你媽當年肯定也掙紮過,兒女還小,丈夫又不顧家,如果她死了,她的孩子該怎麼辦?可她還是毅然決然地跳了樓,這其中固然有抑鬱症的因素在裏麵,但歸根結底,還不是活不下去了?秦亦恒,我不想拋下女兒,拋下父母,我想陪著他們一起活著,給父母安樂的晚年,給孩子美好的童年。秦亦恒,別逼我那麼緊,求你了!”
心裏特別苦,感覺嘴裏都苦了,我舔了舔嘴唇,觸到一片濕涼,這才反應過來,不知道什麼時候,居然留了滿臉的淚水。
秦亦恒怔怔地看著我,眼神裏的驚懼如針一般尖銳。他母親的死應該是他這一輩子都揮之不去的夢魘,現在被我硬生生撕扯開來,他心裏肯定已經血流成河了。
他深喘了一口,紅著眼睛嘶吼:“我不逼你,但是圓圓,你也別逼我,好不好?答應我,安撫你爸媽,讓他們接受我,放下過去的一切,跟我重新開始,好不好?”
其實我真的很想說好,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根本沒有退路了,隻能咬著牙往前走,可有些事情,不是理智所能控製得了的。
這些天我也想過了,很冷靜地想,很理智地分析利害關係。
眼下最好的辦法就是接受,既然反抗不了,那就接受,去適應,去迎合,爭取讓自己活得輕鬆一些。這樣不論是對我、對安然,甚至對我父母,都是最好的。
可感情上還是接受不了,所以在我清醒的時候,我根本就接受不了他的觸碰,會害怕,會嘔吐。除非神智糊塗的時候才會在半昏半醒之間沉淪。
我長籲一口氣,強扯出一絲無奈的笑意:“我盡量,但是我希望你別逼我,給我時間去調整心情。”
“好,我等你!隻要你肯重新接受我,多久我都能等!”秦亦恒握著我的肩膀,俯首親了下來。
我下意識閃了一下,身子往後一仰,秦亦恒的動作頓住了,皺著眉頭,眉眼間寫滿不悅:“圓圓!別拒絕我!”
我閉上眼睛,狠狠地咬了咬嘴唇,可腦海裏一浮現出秦亦恒傾身過來的樣子,我就忍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控製不住地抖了起來。
“別逼我!”我咬著牙,從牙縫裏擠出三個字,猛然睜開眼,深喘一口,“我想,我大概也需要去看一下心理醫生,調整一下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