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滿足的條件(1 / 2)

他:“你為什麼要記錄這些?打算彙集出來寫東西?”

我:“也許吧,沒想那麼多。”

他:“是一種興趣愛好?”

我:“嗯。”

他:“哦,有人看電影,有人找小姐,有人出去玩,有人聊天,有人看書,有人研究做飯,有人算計別人,有人用望遠鏡觀測星星,有人養小動物,有人跑步,有人畫畫,有人下棋,有人發呆,有人看電視,有人胡思亂想,有人收集絲襪,有人玩電腦遊戲,有人聽音樂。而你,選擇這種方式作為平時的愛好?”

我:“對。”

他:“收集多少了?”

我:“很多,但是還沒來得及整理。”

他:“很花時間嗎?”

我:“對啊,要消化吸收整理分類,還得刪減。”

他:“好玩嗎?”

我:“呃……還成。”

他:“那你為什麼不選擇跑步呢?”

我:“跑步……也許我更喜歡收集這些吧?”

他:“我就喜歡跑步,假如你跑步,你會認識一些也跑步的人。跑步的人大多數都很健康,至少生活方式上很健康。很可能還會遇到美女,而且還是很健康、衣食無憂的那種美女。因為每天掙紮在生活線上的人,沒那個心思和精力去跑步。跑步多好啊,能遇到生活富足,又健康的美女。要是努力追求的話,很可能會娶了那個女人,想象一下,你們都跑步,都很健康,那麼你們所生的孩子身體也一定非常好。因為你們會把健康的生活方式帶給他。所以,你為什麼不跑步呢?”

這就是這位患者的思維方式。訪談進行快2個小時了,我基本沒說什麼,都是他說。無論話題延伸到什麼地方,他總是能說很多很多。

我:“我沒想那麼多……”

他:“那你在想什麼?”

我:“我在想你說的那些隻是假設。”

他:“如果我不假設,我們之間的話題會在某些事情上亂跳。從這個話題,到另一個話題,那種時候不受控製。等到進入了一個你我都不喜歡的話題,那麼我們就沒得說了,就陷入尷尬的沉默了。用個很俗的說法就是那時候天使飛過了,是不是有什麼帶翅膀的東西飛過,咱倆都不知道。要是你說你看到了,那我覺得你也快入院治療了。你穿病號服肯定沒我好看,因為體型高大的人穿病號服太顯眼了,那種很舊顏色的條紋病號服穿一件也許還不是問題,要是穿一身就會怎麼看怎麼別扭。你穿著這種病號服整天跟我在一起說那些帶翅膀的東西飛過,我會覺得你比我病得更厲害,所以你講述的內容我都會無視。因為你是瘋子,我是病情相對輕一些的瘋子,到那時候我們就沒什麼可聊的了。所以我現在就按照我的思路把談話假設好了。”

我覺得有點暈。

我:“我沒記住太多,好吧,你就假設著吧,至少現在我還沒覺得痛苦。”

他:“痛苦不好嗎?”

我:“貌似……不好吧?”

他:“其實痛苦就是一種清醒的過程啊。”

我:“但不是人人都需要那種過程吧,或者別的方式也可以,對吧?”

他:“對不對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這麼認為。當然你可以不這麼認為,那是你的權利,可是你沒有權利幹涉我去這麼認為。有醫生做分析,說我總體來說還是屬於樂觀情緒的,但是樂觀的人怎麼會在精神病院呢?這似乎很悖論。樂觀的人什麼都能想通,不會鑽牛角尖兒,很多人都會這麼認為是吧?其實不是,精神病人不是用樂觀來判斷的,是通過其他方麵來判斷的。具體怎麼判斷我忘了,但是總是有人提出一個觀點後很多人就說:是這樣的。於是某人就被判斷為是精神病了,不管那個人是不是樂觀的。所以說很多人的看法都錯了,認為想不開的人才會得精神病,想得開的人不會得精神病。可是我身邊就有很多想得開的精神病友,非常想得開。甚至饞了想吃肉就殺了自己的孩子來吃都沒問題,很想得開。自己原本沒有孩子,但是後來有了,那麼現在又沒有了,吃了。吃了就吃了唄,反正原來也沒有。感情問題也不是必需的……”

我:“你等一下,殺人肯定是錯誤的。”

他:“但是士兵在戰場上都殺人啊,而且還是殺不認識的人,跟自己沒有任何利益衝突的人都得去殺。你可以說那是為了某種目的,那麼為了某種目的就可以殺人?這麼說那所有的殺人犯都是為了某種目的才殺人的。要不你會說為了大多數人的利益去殺人?那現在人口最多的國家是印度了對吧?那印度可以隨便的殺了別的國家的人?人口多還真占便宜嘿!現在你還堅持殺人是錯誤的,那麼你就應該拒絕所有的殺人方式和動機。我們從太空看不到地球有國界,但是實際上我們有很多很多國界。為了國家和民族就去殺人?而那些能殺人的人,就去殺人,用自己國家的名義去殺人,而達到某種目的。為什麼會這樣呢?因為人就是這樣的。有了很厲害的武器就會覺得自己很了不起,其實是真的很了不起嗎?隻是有了厲害的武器罷了。但是厲害的武器沒錯誤,也不會自動自覺地去殺人,而殺人的人,總是永遠都有理由的。你覺得是對的?那別的國家的人認為你還是錯的呢。所以殺人到底是對是錯的概念不是你決定的,而是你所在的群體決定的。你的群體賦予你殺人的權利了,你就可以殺;不給你殺人的權利,你殺人是要受懲罰的,因為你沒有殺人牌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