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他,他的表情一直平靜冷淡,甚至眼神都沒有一絲波動。那份平靜好像不是在說自己,而是在說一部電影、一本小說。
我:“那麼您這一世……很成功嗎不是?”
他:“對我來說,這是假的,隻能讓眼下過得好一些,但是更多的是我想通過財力找到自己想找的,我不接受自己是唯一的重生者。但目前看,你也沒見過這種情況。不過,我依舊會付錢給你,這點不用推辭。”
我:“很抱歉我的確沒聽說過這種情況,所以我也……”
他打斷我:“沒關係,就當我付錢請你陪我閑聊天吧。如果你今後遇到像我一樣重生的人,希望你能第一個告訴我。如果是真的,我會另有酬謝,你想要什麼樣的酬謝,我都可以滿足你——當然,在我能力之內。”
我:“您……這個事情跟很多人講過嗎?”
他:“不是很多,有一些。”
我:“大多的反應是羨慕吧?”
他:“是的,他們不能理解那種沒辦法形容的感受,或者說是懲罰。”
我:“還有別的說法嗎?”
他:“有的。問我前世有沒有寶藏埋下了,或者某個帝王長什麼樣子,要不做女人什麼感覺之類的。問得最多的,是問我怎麼才能有錢,我告訴他們了,但是沒人信。”
我:“嗯……您能說答案嗎?”
他:“可以,我可以告訴任何人這點,很簡單:不管身處什麼時代,安穩的也好,戰亂的也好,浮誇世風也好,隻要做到四個字,隱忍、低調。”
我想了下:“嗯……有點兒意思……”
他稍微前傾了下身體看著我:“你……怎麼看?”
我直視著他的眼睛:“我知道很多類似的情況,雖然不是重生,但是我很清楚那種痛苦有多大。否則不會那麼多人瘋了。”
他重新恢複坐姿:“也許吧……可能其實我就是精神病人,隻是我有錢,沒人認為我瘋了,那些沒有錢的,就是瘋子……能找到那麼一個就好了,哪怕一個。”
後半句話他好像是對自己說的。
那個下午我們又聊了一些別的,什麼話題都有。必須承認,他的知識麵太廣了,到驚人的程度。回去後問了向他介紹我的那個朋友,朋友說他沒上過什麼學。
我有時候想,這種有孤獨感的人,應該算是一個類型,雖然屬於各種各樣的孤獨感,但是都是讓人痛苦的,可又沒辦法,就那麼獨自承受著。但是,他如果沒有那些物質方麵的陪襯呢?會不會被家人當作精神病人?至今還在某個房間的角落喃喃自語,或者已經死了?轉往下一世?真的是重生嗎?他是向什麼神明許過願望?真的有神明嗎?
他說的也許沒錯,無數人希望得到永生的眷顧,用各種方式去追求——真身不腐,意誌不滅。但是沒人意識到,永生,也許隻是個孤獨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