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山中忽遇險(1 / 1)

自那天起,那個突如其來的男人就在藥廬中住下了,他從來不摘下那張麵具,也從沒有開口說過一個字。

不過留下也不白吃白喝,他劈柴洗碗,曬藥擔水,髒的累的活兒搶著幹,嶽神醫也就不說什麼了,隨他住下去。

鍾綰性子隨和,唯有洛風一個人時時防備他,總覺得此人行事作風十分怪異,又我行我素,不與人交流,恐怕他有殺人越貨之心。

小孩兒心思重的很,鍾綰時常笑他一本正經像個大人。

轉眼年關將至,鄭端還是沒回來。

鍾綰越發焦急,嶽神醫每每寬慰她搪塞她,一味阻攔她下山去找鄭端的想法。

大年三十這一日,鍾綰心裏實在著急,早晨起來的時候看見那啞巴在院裏練劍,一招一式大開大闔,劍法雄渾古樸,這招式看著熟悉的很,她就蹲在台階上看了一會兒。

過不到盞茶工夫,隻聽哢嚓一聲巨響,地動山搖,棗子嘩啦啦落了滿地。

“是誰!誰劈了我的樹!”洛風捂住耳朵,跑出門來大聲詰問。

鍾綰仰頭去看,樹幹已被劈得中空,斷枝零落,那啞巴伏在水井邊上,把腦袋磕在井沿上,用手捂著麵具,不住幹嘔。

“你怎麼了?”鍾綰問。

“臭啞巴——!”洛風揮舞一根燒火棍,忿忿大喊,“你還我棗樹!你還我的黑棗!你這個殺樹凶手!”“快,趕緊跑,”鍾綰拉著啞巴,掉頭就跑。

洛風眼淚鼻涕混著往下流,拎著燒火棍一直追到出山口,才算作罷,邊嚎邊往回走,想著怎麼救一救那遭到飛來橫禍的棗樹。

“我剛才把你的救命之恩給報了你知不知道,”鍾綰踏在石頭上,小心地朝山下走,“那棗樹可是洛風的命根子,如今你把樹弄死了,他一準兒跟你沒完,那小孩兒才纏人呢,正是七八歲討狗嫌的時候。”啞巴默默跟著,麵具後的雙目緊隨鍾綰,拳頭微微攥緊。

“反正過大年,估摸著端哥也應該快回來了,我們下山迎一迎他。”“對了,”鍾綰自顧自繼續說道,“你沒見過他,他是我夫君,是個很好的人。”啞巴身形一頓,眼神變得寒冷,手掌握緊劍柄。

“其實……我知道我這麼說會有一些怪,但是我總感覺跟你很親近,有種說不上來的熟悉感,就像,就像我認識的一個人,”她說,“你一定聽過他的名號,我兄長,咱們中原的翱鷹大將軍。”山間雪野空曠,正是銀裝素裹之時,鳥雀無聲,啞巴眼神微微晃動,眼底極快地閃過些異樣的情緒,像是極盡溫柔,又輕緩疼愛。

“等過幾日回京城,我幫你引薦,你二人脾氣相投,一定能成為知己摯交……怎麼了啞巴?”幾乎是瞬間,四下雪堆中簌簌生響,男人眼神變得狠厲,脊背微微弓起,手掌按在劍鞘上,那是一個備戰的姿態。

刀光劍影一閃而過,幾名麵相凶狠的瓦剌兵猛然躍入視野。

啞巴略一錯步,將鍾綰擋在身後,右手一抹腰間,長劍倉啷啷出鞘——瓦剌一共四人,該是流竄的小隊進山打獵,背後都挎著獸皮大弓,左手持彎刀,為首一名將領皮膚黝黑粗糙,毛發旺盛粗狂,打著赤膊,肩頭各綁一塊獸皮,口中朝啞巴嘰嘰呱呱地說著什麼。

他說了幾句邊鍾綰聽不懂的塞話,而後挑釁地望著啞巴,後者明顯聽懂了他的話,繼而默默踏出一步,幅度很小但卻極其堅定地搖了搖頭。

為首的那名瓦剌仿佛被他的態度激怒了,登時一聲大喝,舉刀劈砍,其餘三人略微分散,呈包圍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