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十一點半。
暴風雨即將來臨的前夕, 季白駕駛著銀灰色的沃爾沃,極速行駛在已經空無一人一車的沿海公路上。
“於漾…她說自己腦子裏長了一個腫塊…”
“立夏那天。”
半個小時前,黃彩娟說的話一直在季白腦海裏揮之不去。
原來, 她早就想好了要離開自己了, 難怪立夏那天,自己做了噩夢之後問她,會不會離開自己,她隻是隨意的安撫她, 跟她說夢都是相反的。
可當自己問她會不會一直陪著自己的時候, 那時候的於漾保持了沉默。
是自己太過沉溺她的溫柔, 所以才沒有注意到她那天表現出來的反常。
難怪, 於漾跟自己在劇組呆的好好的,突然說想要休個長假,原來那個時候於漾就在想著,想著漸漸淡出自己的視線,淡出自己的生活, 讓自己沒有那麼依賴,習慣沒有她在身邊的日子, 這樣就能她離開的時候,自己也能夠慢慢地適應。
可是,於漾想錯了。
自己已經一天都離不開她了。
原來,前些日子程俊和黃彩娟說的那句:你就不怕於漾不要你了, 不是隨口的玩笑話,而是她們都知道, 卻隻有自己像個傻瓜,被一直蒙在鼓裏。
原來,她會一直勸自己回季宅住, 提前給自己過紀念日,都是有目的的。
她就說嘛!
從小到大,於漾的記性最好了,不管大大小小所有的紀念日,她都會記得清清楚楚的,又怎麼會突然記錯呢!
是她自己被一時的甜蜜衝昏了頭腦,才會被於漾最近一反常態的熱情蒙蔽了心。
原來,於漾離開這件事,早就從立夏那一天開始有跡可循。
是自己興高采烈的沉溺在她突然的黏人和過分寵溺中,才沒有察覺到她要自己離開的心思。
是她自己太過篤定,認為這輩子不管遇上什麼事,於漾都不會舍得離開自己的。
而虞夢的出現,和那所謂可笑的威脅,不過是幫於漾下了那份舍不得離開,而不得不為了她提前離開自己的決心。
明明早上出門的時候,自己都察覺到於漾眼裏裝滿了不舍,明明那天自己都開口問了,卻沒有狠下心問到一個結果。
所以,活該她現在就要忍受於漾離開的現實,就應該忍受這個苦果。
可是,於漾你跑不掉的。
不管你藏在哪裏,我都要找到你,然後告訴你,這輩子你都別想甩開我。
就算你腦子裏那個腫塊,最後最壞的結束是惡性腫瘤的話,那麼就算是死,那你也隻能死在我的懷裏。
車子在路上行駛了一會,暴雨瞬間傾泄而下,碩大的雨滴落在車身上,發出劈裏啪啦的巨響,玻璃前的雨刮器自動揮舞起來。
這會的雨水就像是斷了線的珠子,視線受到一定的阻礙,季白被迫把車子停穩在路邊。
“你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
季白懨懨的趴在方向盤上,再一次撥打了於漾的電話,可手機裏依舊傳出一句熟悉的機械聲音。
頹廢的打開微信,點開和於漾的對話框,季白紅著眼眶,按住語音輸入,喊道:“漾漾,接電話啊!”
“漾漾,我頭好疼啊!心也好疼啊!”
“你沒有不要我,對不對?”
“你隻是在跟我開玩笑,故意不理我的對不對?”
一連發了幾條語音,語氣中盡是難過、撒嬌、委屈巴巴和可憐兮兮的意味。
難過委屈是真的,委屈和可憐是她故意誇張加重的。
她心裏明明白白就知道,於漾是不會接她的電話的,但她想要用這種笨拙的方式,引起於漾的心軟。
她之前拿黃彩娟和張苗苗的手機給於漾打電話,於漾都會接聽,可是一旦聽到她的聲音,於漾就會快速的把電話掛斷。
所以,事實證明於漾隻是單純的不想接自己的電話而已。
可是,她就是不死心。
隻要自己多堅持幾次,說不定於漾總會對自己心軟,會心疼自己的。
按下車窗,聽著外麵嘈雜的雨聲,季白把手伸出窗外,任由雨水前進車內,明明是盛夏的天氣,雨水落在身上卻是格外的冰涼,就像是整個人落進了冰窖一樣,冷得她生疼。
看著黑黝黝的雨夜,季白眼底閃過一抹苦楚。
漾漾,你就真的那麼狠心嗎?
額頭的傷口開始隱隱作痛,腦海裏突然浮現於漾之前說的那句:“不信你就打電話問程俊。”
突然聯想到了什麼,呼吸一窒,季白縮回手,按上車窗,快速啟動車子,立刻掉頭冒著大雨往程俊所住的地方開去。
程俊是腫瘤科的主任,她早就該想到事情沒有那麼簡單的。